小华佗径直将何婧英带进了宫里。
原本肃穆的正阳门现在站满了侍卫,每个人的脸色都麻木空洞,若不是看到何婧英的时候,这些侍卫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何婧英几乎以为站在这两旁的人都是小华佗的不死将士。
而正阳门两旁是数具尸首倒在地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无法散去。看穿着,倒在地上的人有羽林军,有太监,有宫女,无一例外皆是受过重刑而亡。有的人被割去了耳朵,有的人被剜去了双眼,有的人手臂不自然的卷曲着,有的人的腿部似乎是两根空空的管子,裤子下的双腿被打得粉碎。
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将尸首拖到板车上,他们架住尸首的胁下,将尸首一点点拖道板车上,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板车上,五六具尸首堆叠在一起。一具压着一具,重重叠叠地压在板车上。等到尸首堆得差不多了,太监才将板车拉走。整个过程他们的动作僵硬麻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板车推过后,留下一地血迹碎肉,和空中盘旋不去乌鸦。
何婧英默默地回过头来。她从未看过这样的皇宫。即便是前朝覆灭宫变之时,皇宫仍然是肃穆的,让人敬畏的。
而现在这座皇宫,只能让人联想到地狱。到处都是血迹,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去。
小华佗面带微笑,心情愉悦,一路将何婧英带到了金銮殿上。金銮殿前一个小太监正低头清洗着台阶上的血迹。小华佗的黑色皂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浑身一抖,赶紧匍匐在地。
小华佗看着小太监讥讽地笑笑。
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额头死死贴在冰冷的地上。
直到小华佗推开金銮殿的大门,何婧英走进金銮殿后,才明白为何宫里那些太监那么害怕小华佗对死尸却那么麻木。
金銮殿里没有一盏灯,原本辉煌肃穆的金銮殿陷在一片黑暗里。大门推开,阳光一寸一寸地从冰冷的地上爬上金銮殿上那把蛊惑人心的龙椅。
阳光没能驱散金銮殿上的阴寒,反而因为阳光的明艳让金銮殿上没有被阳光照射到的角落更显得阴冷。
直到整个大门被推开,何婧英看清龙椅上的人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窖。
萧鸾坐在龙椅上,双目圆睁,嘴角微淌着一丝黑的血,脸上的皮肤已经变成青白色浮着一层黑气。在他的心脏位置,还是一个巨大的窟窿,胸膛空空荡荡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被人摆成一个端坐的姿势,尸身虽然没有腐烂,但在炎热的天气下,何婧英仍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腐臭味。
小华佗似乎并不讨厌这种尸体腐烂中的味道,反而愉悦地端详着萧鸾,仿佛那是他的一件杰作,一件工艺品。半晌小华佗回过头来对何婧英,语调轻松:“他之前对我还算不错,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坐上这把龙椅。我答应了助他登上这个皇位,便以金銮殿做他坟冢,也算圆了他的心愿,我也不算食言,你说对不对?”
何婧英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看了看小华佗。这个人与萧鸾不同,与任何一个想要篡位的人都不同。
想要篡位的人是想要登上权力的顶峰,坐上那把世人顶礼膜拜的龙椅。所以就算宫变血洗了皇宫,但对殿上那把雕了九龙的金椅却是敬畏的。
有谁能允许别人的人染指自己拼尽命去追逐的东西?更遑论让一具尸首坐上这个位置?
小华佗看着萧鸾摇了摇头:“不过有些人啊,就是没那个命。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条怪物掏了心脏。”
小华佗回头看了何婧英一眼,眼里居然透出些赞赏的神色:“说到这一点,我还该谢谢你。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杀了他呢。”
明明是七月的天气,何婧英却被周围的冷意冻得骨节生疼,就连开口说话时,都能听到自己的下颌关节发出僵硬的“咔咔”声响。
“皇上呢?”何婧英僵硬地问道。
小华佗轻轻一笑,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着什么急?”
何婧英冷冷地说道:“你不急,难道拓跋勰也不急?”
小华佗眉头轻轻抬了抬:“你竟然还能想这些?你不害怕么?”
“他的心都是我挖的,我怕什么?”何婧英冷笑道:“说吧,你把我引来又是为了什么?”
“呵,果然是个怪胎。”小华佗脸上竟然难得地显出一丝温柔,但何婧英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温柔并不是对着她的。
他温和地看着周遭这一切,人皮面具后双眸居然隐有泪光:“我要你好好看着,看我如何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泥里。然后你再下去将你所看到的这一切告诉那个人,告诉他,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不可能。原来只要心够狠,我们这样的人也可以登上这个人人追逐的位置。我想他一定很高兴。”
小华佗回头看着何婧英,又温柔地说道:“我想他看见你,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