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穿过了石桥,沿着永安渠的清澈溪水驶向远方。
现在虽已是正月,但帝都城依旧徜徉在冬日的末尾,久久不肯离去。不远处的街巷两侧店铺屋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层白皑皑的积雪覆盖。
也许就在几日前,帝都城还迎来了一场积雪,要不然这街巷上的白妆凭何能够依旧点缀?
天空的太阳不再是害羞地只肯露出侧脸,而是将整个温暖的脸庞,面朝向了帝都城的市井巷弄。
十几名捕快从远处走来,踩着脚下早就被践踏到不成模样的积雪。两侧的几个寻常百姓,偶尔与捕快打过了招呼。
“快点儿,你快点儿。”宁艳涵走在前头,再往前几步就可以冲出小巷,小巷之外,就是整个帝都城都极其有名的西市。
为什么不去东市?不是他们不想去,实在是他们去不起,也确实是顺路的关系。
谢风流全身上下只剩下十几个铜板,他可是算好了,经过西市,走到师弟书信中所说的群贤坊,约莫就要到下午时分了,等正午吃上两碗羊杂汤,铜板差不多刚好足够。
他紧了紧身后的包裹,以及悬挂在腰际上的几个铁疙瘩,这可是观里的宝贝,起码是陪着谢风流和宁艳涵,度过了以往的十几载岁月,他舍不得丢在观里,宁艳涵更舍不得。
“慢点儿。”谢风流走得气喘吁吁,带着全部的行囊,还得跟上这个俏皮丫头的脚步,着实有些不轻松,早知道路上的时候,就不应当着了这个丫头的道。
当然了,谢风流也就现在这么想想,若是再搁到那个时候,他多半还会那么去做。
当时作为师妹的宁艳涵,连走路的力气都没得,全靠着谢风流一路背着,还得走着山路,一直到了一座小镇,花光了身上原本就不怎么多的铜板,这才算是勉强救回了师妹的性命。
当时谢风流就在想:“要是师妹真的走了,我可怎么跟师父交代呀?”
其实,他最不想面对,也最不想给予答案的人,是他自己,幸好宁艳涵就那么挺过来了。
这再之后的路上,谢风流就承担了全部的行囊,不敢再累着苦着那个丫头了。
“哇哦!”宁艳涵站在了巷口,并没有立刻走出去,嘴里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欣喜愉悦的惊呼声。
“嘿,看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在身后瞧着宁艳涵的背影,谢风流嘴角不由挂起笑容,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宁艳涵的身后,也顺势沿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街巷的外头。
街巷之外,两边开张着茶楼、酒馆、当铺和作坊,不断地向着两侧延伸。长而笔直的街道上,挑着扁担走路的行脚商人,背着行囊的来往过客,驾牛送货的、赶毛驴拉车的、……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着不同的身材,有着不同的面孔。
这才是清晨时分呀,帝都城苏醒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就这么一瞧,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甚至是来至自草原、吐蕃等地的异族商人也在人群间若隐若现。这些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并不是谢风流起初以为的,也是经常给师妹灌输的那般,外界的那些人为了生计,不得不时刻形色匆匆。
最吸引宁艳涵目光的,当然还是那一两个行走在人群当中的糖人贩子,在街道的两侧,也有一些弹乐器的、卖凉粉面皮的、木工玩具的……
“谢下流,不对,师兄,我要吃糖人。”宁艳涵收回了目光,却依旧难以掩藏眼神深处的激动神色。
谢风流挑了挑眉头,抬手提了提腰际上挂着的铁疙瘩,眉头皱了皱:“你不是说,我要是晚一些,糖人都要被你吃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