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气氛从一开始的喜庆盼望,渐渐到失落担忧,最后已是心灰意冷。柳夫人令下人们撤去府中的灯笼和红纸,苏家终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
尽管柳夫人和大少爷都没有说什么,但府内的下人终究是有管不住嘴巴的,他们埋怨着那位装神弄鬼弄出那么大排场却最终杳无音讯的二少爷,连带着柳绮都被说了几句,当柳绮偶尔在府里廊头或花园里听见这样的话,她的心情如何那些下人们自然是体会不到的,她也没有去责罚这些人的乱嚼耳根,而是自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谁都不见,谁都不理。
整整从早上到下午,她就一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她当然不是在看自己,即便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确是挺漂亮——虽然没有胭脂医仙那样漂亮,但那对楚楚动人的双眼,充满了灵气。娘亲和丫鬟们也觉得她很漂亮,可她总觉得这个词不适合用在自己身上。漂亮、美丽,那是用于那些弱质纤纤、人比花儿娇的女子身上的,她一个整日握刀的捕头,一个人人恐惧厌恶的梦魔,哪里有说漂亮的资格?
从小喜欢在外边撒野稍大点后舞刀弄枪立志做一个捕役的她,闺房自然不像是那些大小姐般粉妆玉饰,柔情蜜意地充满了少女待字闺中的春情,她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类刀剑,有长刀弯刀软剑短剑,那柄象征她身份平日最受她喜爱的捕头刀,就挂在她床榻的正前方。
她坐在铜镜前,除了能看到镜中自己的脸外,同时还能看到脑后墙上的那些映射着寒光的刀剑。
她在看它们。
她想拿起它们。
李迹告诉过她,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去选择。
“他杀了人,那么即便是我的二哥,我都应该秉公履行我的职责。”这是她那天对苏秦和李迹说的话。
这应当就是她的选择。
她一直在等自己做出这个选择。
外边有丫鬟喊小姐该吃中饭了,她没理会,过会儿又有丫鬟喊小姐该吃午点了,她还是没理会,连柳夫人亲自来敲门她都不开,柳夫人也知道她因为苏秦的事心情不好,后来也就任由着她了。
等到傍晚将至,房内光线暗淡些下来,镜子里都没有了刀剑的反光,她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她站起身,闭着眼睛从房间的一头到另一头,走五个来回,然后在第一百步时停下。
睁开眼睛后,看到面前的墙壁上挂着的是刀就杀,是剑就不杀,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一百步到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最终的选择。
她正好站在那柄捕头刀的面前。
柳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毅然把刀从墙下取下,悬在腰间,推开门走了出去。
丫鬟们看到她出来,以为小姐关在房里半日肯定饿坏了,急忙端着糕点上来,但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饿,就径直往苏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