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本将军命令你们,收刀撤军。”
他神情平静地下了一道让所有部下都没有想到的军令。
“将军?”边军们齐齐震惊呼喊了出来,敌人还在,战死的同伴尸体上流出来的血都还是热的,将军居然让他们收刀?
他们不会怀疑将军所发出的任何军令,但是此时这收刀撤军的军令,却是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
田棱不想和他们解释,也不想动摇军心,只是神情冷漠地说道:“你们不听?”
“属下不敢!”
田棱从马上翻身而下,抽出刀来缓缓说道:“那就赶紧走,回去向马将军报信,就算是只有一个人活着回去,也是值得的。”
在边军们震惊的目光中,田棱挥刀砍下了自己战马的头颅!
鲜血在雪地中溅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作为骑兵,马和刀向来是边境军人所最看重的两样东西,等同于比生命还重要的荣誉,军中自古便有丢刀者斩的规定,而训练一匹战马比锻造一柄军刀更为不易,每一匹老兵的战马都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并肩作战才与主人有了深深的默契,对骑兵而言有时候刀比马更重要,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任何一位骑兵都不会愿意舍弃自己的战马,因为失去了战马就相当于失去了腿。
只有到了一种时刻,骑兵才会亲手斩马。
那便是断了后路的死战。
在场所有的边军都动容了,现在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田将军这是要用他自己的命来换得他们这些部下的存活,好让他们能活着把这个消息带回子午峡!
这些平日里总是把荤段子和粗话挂嘴边的汉子,这时候都眼里含泪了,即便是最喜欢调戏将军不娶妻的老许都是如此,他曾经因为当着田将军的面说田将军不娶妻是因为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结果被吊在军营栅栏上冻了一晚上,那玩意儿都差点被冻得无法去喜欢女人了,事后他更是私底下抱怨了田将军好多天,甚至还偷偷骂过。
可到了这种时候,最听话的反而是他老许,这个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的汉子,转头对着自己的同伴一字一句说道:“将军希望我们活着回去,你们这些狗崽子谁若是敢不听将军的,我这把刀当场就砍进他脖子里!”
脚边是自己战马头颅的田棱,嘴角露出了笑意。
二十多位边骑军,咬着牙含着泪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此刻的信念就是,只要能活着回到子午峡,马将军或许就有可能派人来救回田将军!
面对这些本来要围杀自己的边军突然各自逃跑,中年文士显然也没有什么在意,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是田棱,只是对于田棱居然选择自己留下而让部下逃走有些惊讶,如果田棱选择的是用三十骑的性命来拖住他,反而能有逃离的希望。
他不禁摇头叹息,“田棱,虽然你曾经是道德宗弟子,但你的确彻彻底底的是个纯粹的军人。”
田棱没有回他的话,脚步悄悄往后挪了一点,拳头握紧,凝聚风雪在拳心,身子弓下,大腿绷直,仿佛随时都能在雪地中爆射而掠的雪豹。
下一刻,中年文士瞳孔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