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当中,苏小月仗着受宠且年幼,言辞最为大胆。一番话令老太君笑逐颜开,老怀大慰。
“八月,太后七十大寿,听说长安城里热闹得不行,耗费也很大。当时我就说,才七十也能叫大寿?小丫头罢了。将来我升天见到圣祖,定和他说说这件事。”
普天之下,敢用这种口吻语调谈论皇室者不过寥寥几人,不只因为老太君年长、修为或是宗族,在于她与圣祖相识,纵然武帝亲自到这里,也要视其为长辈。
其余人可不敢放肆,只能陪笑。老太君不知是高兴还是故意,随后又道:“话说回来,太后是位了不起的女子,可惜儿子很一般。”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人人色变。
太后的儿子就是武帝,当今圣上!大宇王朝立国数百年,谁敢这样公然议论,且是这种语调。众人担忧时,老太君仿佛没意识到这点,犹自接下去道。
“承武这孩子品性没得说,人也聪明,放到一般人家,甭管是做学问还是做官,或者别的,都能干出一番事业。可是他姓轩辕,还做了皇帝......轩辕皇帝,这个位置,这个称号,仅仅聪明是不够的。得心狠,手辣,得有韬略,有远见,还要有魄力,敢做敢为,敢于承受骂名。”
房间里轻悄悄地,只有老太君的声音独自回荡。
“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完全两码事。他害怕被说成碌碌之君,就搞了运河......八年时光,真正要紧反而被耽误。”
“老祖宗明鉴。”终于有人主动接腔,试探的口吻:“虽说运河耗费巨大,但也说得上的是利民之举,功在千秋。”
“不是说运河不好,得看由谁来做,什么时候做。”
老太君轻飘飘的眼神投去,落在身上好似重锤,压得人喘不过气,开不了声。
“做人也好,做皇帝也罢,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不是雄主,就不要想着功业千秋,民间说法,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一个意思。”
“老祖宗的意思,圣上因贪功自误?”苏小月小声接着。
“身为皇帝,自误就是误国。”
老太君微微点头,“你们也都是明白人,应能看懂些事。可是我不放心,今年就个机会把大伙儿叫回来,只是想确认一下。在座的你们清不清楚,当今皇室的最大危机是什么?”
满堂人尽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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