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官大约和这个经制吏是真交情,当下就对他说:“你啊!到底不是正牌子出身,不懂,历来只有吃朝廷喝朝廷的道理,哪里有把自己的银子掏出来补贴朝廷的道理?就如那六部里面的礼部,管着教坊司,不花银子就去嫖表子,可以叫做公器私用,可是,你何曾看见哪个把自己的女人拿出来给旁人嫖的?”
这话,真真是一个话糙理不糙了,大约是真朋友才这么说,经制吏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就呼哧呼哧地笑了起来,“壮缪兄真是妙人……也是,咱们府尊,一年怕不得……”
话音还没落地,绿袍官顿时双眉一挑,大声就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经制吏大约也知道自己话多了,尴尬笑了一声,低头就去吃饭。
这时候,罗文龙和兵备副使刘带川就从食寮里面走出来,经过那绿袍官和经制吏身边的时候,罗文龙若有深意,就看了二人一眼。
走了十数步,罗文龙就对刘带川说道:“东翁,我若给衙门捐两万两银子……”刘带川闻言顿时一惊,左右看看,皱眉低声就说:“文龙,此无先例,不可莽撞……”
他说着,摸了摸胡须,就道:“也不能说没有先例,正德年间,武宗行事荒诞,导致宁王造反,那时候,有个扬州盐商,给朝廷捐了五十万白银,可算是毁家纡难了,可后来,被当时的扬州知府上折子说他勾结宁王,满门抄斩……”
刘带川说道这儿,看着罗文龙就道:“文龙,我知道你和小阁老乃是密友,可你得知道,小阁老也不是事事都说了算的。”说罢,负手就往前走去。
罗文龙倒不是真要毁家纡难,可是,这人实在是个聪明人,他总觉得,这次事情若办得不好,怕是不大妙,说不好,整个杭州官场就要洗一遍了。
他想了想,就一跺脚,嗨!我操那心做甚么,即便城门失火,就凭我跟东楼的交情,怕得谁来?
这边杭州府衙继续开会研究,那边康飞却在测试完胖迪的硬盘读写速度后被胖迪建议不要留在杭州了,应该赶紧动身南下……胖迪还准备给他仔细分析,要告诫他如今杭州官场上下就是个炸药桶。
可康飞一听,不需要她继续分析都觉得很有道理,是了,我何必跟这些杭州官儿打交道?我又不欠他们的,关键唐荆川老哥哥也在,老不给这位老哥哥面子,似乎也不大好,不如一走了之。
他说做就做,起身就去找张桓老将军,老将军这几日在房里面养病,其实早就好了,只是,他到底是武将,一堆文官来了,他虽然是世袭扬州卫指挥使,资格又老,但是,整个大政治生态还是让他下意识觉得矮人一头,不愿多跟文官打交道,这大约也是当年热脸去贴文官的冷屁股次数多了,被伤了……
故此,老将军是赞成了。
康飞一边就叫胖迪帮自己收拾,一边就去父母房间,对四爷四娘娘说了,四娘娘舍不得儿子,好歹要说几句,可是四爷却是老成持重,拈须就说,你这么想,也对,如今杭州官场风气不好,我看也是要遭,你早早避开也好。
当夜,康飞一行就悄悄在武林门外包了两条船,不提四娘娘哭哭啼啼,康飞小儿女状态,一行人入钱塘江下衢州。
到了衢州后,在当地取了一份过关公文,就往仙霞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