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付大海点头如小鸡啄米,心里却不服气地想着,潞王爷才笨蛋呢,娘娘怎会派你探望张先生?你这是侮辱娘娘的智商,知道吗?
付大海一溜烟地进去了。没被骂赶回去,他已经很知足。
……
如今的张大学士府,用人丁杂乱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张居正六个儿子,已有四个成家。
大儿子张敬修与三儿子张懋修于万历八年双双考中进士,如今都在翰林院供职。
二儿子张嗣修学业更好,早在万历五年就考中了进士,如今在礼部任六品主事。
四儿子张简修不像三个哥哥喜欢文墨,他偏向于武抢弄棒,官封兵马司指挥。
再加上张居正九年考满进太师衔而恩荫一子,这好处落在五儿子张允修身上。
眼下张家一门可谓煞是了得。
儿子们虽然官袍加身,却都没有自己的“官邸”,大大小小都窝在张大学士府中。
这皆因张居正严厉,他在家里不苟言笑是出了名的。
就怕孩子们学坏,不肯放他们出去自立门户。
只是如此一来,大家里头套小家,满堂儿孙再加上张居正的母亲赵太夫人,老少四代几十口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多名伺候主子的各类男女佣仆。
加起来,府上一共有两百多号人,平常也难得清净。
张居正是这一家子顶梁柱,可这会儿他病倒在床,主仆一个个窝在府里头,谁都不敢乱窜。
这才导致朱翊镠来,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
张居正生于1525年,今年虚岁五十有七。
想当初,隆庆六年夏天,他接任首辅的时候,身子骨儿还硬硬朗朗的,属于那种精力充沛、生气四射的壮汉。
待度过数年独揽超纲的生涯,宵衣旰食,事必躬亲,当时累一点苦一点浑然不觉。
但天长日久,积累下来,如今他才感到心力交瘁周身乏软。
这近十年间,社稷苍生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身体却也大大透支。
才五十七岁的人,看上去却已是垂垂老矣。
偏偏他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每日一到值房,所有军政大事都需得他一件一件研究决策。
如此一来,尤其是最近一年,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一回到家里来,他只想闭目休息。
昨晚不知为何,像是到了身体的极限,他坐着屁股疼,站着腰和屁股都疼,躺下来吧,肚子不舒服屁股一样疼,大便口像是塞了个东西进去似的。
这种状态如何睡觉?
他不得不请郎中。
可请了一个不顶事,又请一个,连续请了三次,一晚上眼睛都没合一下,还是一样的难受。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怎么都感觉不得劲儿,像是即将要找阎王爷报道似的。
府上的人一个个着急得不行。
张大学士府大管家叫游七,张居正平常很少管家事,一般都是游七在打理。
他附在张居正得耳边,轻声说道:“老爷,潞王来看您了!”
“谁?”张居正一愣,想挣扎坐起来,但浑身疼痛没力气,他不得不又躺下。
“潞王爷已经到了门口。”游七又重述一遍。
“他这混,他来作甚?是一个人吗?”张居正显得说出“混球”二字,只因对朱翊镠印象实在太差。
“是,潞王一个人来的。若是老爷感觉身体不适,不方便接见,大可让他回去。”游七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那如何成?怎么说,他也是个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主动登门拜访,岂能拒而不见?”
张居正强撑着说完几句话,脸色已是煞白。
游七更加担心了,潞王的性子他知道,万一胡说八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