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看了他两眼,忽然心头一软说道“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这时候离开,我保证不追究这件事情。”
范闲脖上有寒剑,脸上却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我呆会儿就走,今天只是来看看你。”说完这话,自顾自地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出来,全然不管脖子上锋利的刀口,反而是林婉儿怕无心割伤了他,下意识地将剑往外面挪了挪。
范闲撕开油纸,从里面拿出一根香喷喷的鸡腿,凑到她的唇边,笑嘻嘻说道“那天在庆庙吃了你一根鸡腿,知道你馋这口,所以专门给你带过来。”
林婉儿哭笑不得,心想这是什么时候,这少年居然还如此胡闹,如果让侍卫发现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己房间里,那两个人可都全完了,抖着声音说道“求你了,你快走吧。”
范闲本还准备按照小言套路再逗逗对方,但见林家小姐如此惶急,心头一软,哄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句话一出口便感觉有些不对,怎么很像前世武侠小说里采花贼常说的台词
果不其然,林婉儿神色大变,将剑搁在他的脖子上,颤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若想言语轻薄于我,我便是一剑下去。”
范闲这才想到,自己私入女子闺房,确实是件极败坏对方名节的事情,但看林小姐面上毅然决然的神情,却不禁心道,难道你准备谋杀亲夫咩
春夜更鼓声起,正是鸡鸣狗盗佳时。
一个黑影儿从范府的后墙上像叶子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掸掸身上的灰就没入了夜色之中。这人自然就是范闲,他一边在黑夜里前行,一面心里想着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够一掠十丈的真正轻功呢害得自己爬墙的时候总要落一身灰。
京都虽然繁华,但到晚上还有灯光的地方毕竟是少数,比如像瓦弄巷那边,因为要摆夜市,还有杂耍,再比如流晶河的水潭那边,前半夜的时候因为要接恩客上船,所以河边也会有些灯。而其它的街道大多数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旁边民宅里的幽幽灯光,偶尔会透过门缝投射到青石板砌成的大街上,映出一道细细暗暗的线。
范闲就在这些模糊不可见的线条间穿行着,在黑夜里奔跑着,夜风清凉打在他微微发烫的脸上,感觉很舒服。没有花多少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今天白天曾经去过的皇家别院旁的小巷中,远远看着院子里的那方小楼,他皱了皱眉头四周一定有些内宫的侍卫,用五竹叔的话,自己顶多是七品的内功修为,三品的细腻控制,如果想贸贸然闯进去,而不惊动这些高手,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
他必须见到林小姐,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全名是什么,但他需要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将来你会嫁给谁,最关键的,就是她的病。
黑夜里一片安静,打更的梆子声刚响起不久,短时间里一定不会再次响起,偶尔会传来几声稍嫌有些越季的蛙鸣声,范闲安静地站在巷口的墙后,调息着自己体内的真气,让那股霸道的真气缓缓布满自己的全身,以后腰雪山处为枢控,完美地控制着自己每一部分的肌肉和神识。
他不知道五竹叔在不在旁边,但他知道总不能一生一世都依赖着五竹叔。因为五竹叔再强,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不然自己的母亲当年也不会香消玉殒。将双手在衣服上使劲儿地擦了擦,保证上面没有太多的汗水,然后找准了皇家别院后墙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真气缓缓渗出掌心,再由掌缘奇妙收回,形成一个小凹陷,就像以前在澹州港外爬悬崖一样,很轻松地依附在了墙面上,缓缓往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