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恐怖的牢头来时,范闲已经将自己的脸隐藏到了灰袍之下。牢头开始佝着身子收拾刑具,一边收拾一边摇头说道“这位年轻的大人,用刑也是一门学问,你要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问出来,这本身就是对我们专业人士的一种侮辱。”
范闲一时气闷,侧着身子让牢头离开,看着他走远了,才开口对王启年苦笑说道“看来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过几日我们来等消息就好,我看此处的防卫,应该不会有人有能力潜进来灭口。”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司理理悠悠醒来,触到手指伤口,痛的凄声惨叫,平日里在花舫上弄弦而哥的唇与手,今日手已毁了,唇中也只能发出凄惨的声音。
范闲微微一顿,回身隔着栅栏看了她一眼。
司理理咬着下嘴唇,满脸苍白,冷汗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两只眼睛像受伤后的雌狮一样,狠狠地盯着范闲的脸,似乎想将他的容貌全部记在脑海之中。
范闲就这样沉默站着看着她,王启年知趣地抢先离开了一段距离。
“刚才我给你的药瓶儿收好了,下次用刑如果真觉着受不了,就吃了它。”范闲第二次用死亡来考验对方,语气十分淡漠。
司理理此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恨恨望着他,眼光无比怨毒。
因为监察院直属皇帝陛下指挥,所以如今庆国的天牢不在刑部,也不在大理寺,而是设在此处,看管着一应重犯,戒备格外森严。天牢的地点离监察院并不远,只是拐个街角便到了,一旦有事,可以马上支援。王启年如今至少在表面上,已经不再是监察院的一份子,但凭借着范闲手头的那块腰牌,二人竟是轻轻松松地获取了看守的信任,进入了天牢。
天牢的两扇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全然没有范闲想像中阴森的磨铁之声。负责看守的护卫仔细查验过腰牌后,恭敬地请二位入内,然后又从外面将铁门关上。
铁门内便是一道长长向下的甬道,两旁点着昏暗的油灯,石阶上面略觉湿滑,但没有一星半点青苔,看来平日里的打理十分细致。往下走去,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位看守,这些看守看着不起眼,但范闲细细打量,发现竟都是四品以上的角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起来,与周遭浑浊的灯光一融,让人的感觉变得有些迟钝,似乎此地已然脱离了清新的尘世,而是已达黄泉凶恶之地。
“请二位大人出示相关文书或是内宫手谕。”一名眼神有些浑浊的牢头看了王启年一眼。
王启年对这个牢头很恭敬,将范闲的腰牌递了上去。牢头看上去十分苍老,脸颊两边的皱纹都已经挤成了被细水冲刷后的干土垄一般,他接过腰牌,再看王启年的眼神就有些怪异“小王,升官了”
王启年恭敬地一侧身,让出后面被全身笼在灰黑袍子里的范闲,介绍道“今天陪这位大人前来审案。”牢头发现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但知道自己手上这块腰牌的份量,点头示意了一下,从桌上取出钥匙,打开了身旁的门,一摆手请二人进去。
范闲一皱眉,心想难道呆会儿要隔着栅栏问司理理他不愿意在太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声音,所以转过身去,对王启年眼神示意了一下。
王启年微笑着摇摇头。
看着身后的铁门关上,范闲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怕他”王启年愁眉苦脸说道“他就是七处的前任主办,一辈子都在牢里过的,到了外放的年限,他居然宁肯回来继续当个牢头,说是喜欢这里的血腥味道,您说这样的人,我能不害怕吗”
范闲打了个寒颤,心想这监察院里果然是一窝的变态,当年母亲出钱搞了这么个怪物机构出来,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