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庙吗?
他下意识里摇摇头。
隐隐可以看见大东山另一面那些穿行在山林里的山道,就像是一些细细的线,将那层厚厚的绿衣裳,牢牢疑在大东山这裸如赤玉的身体上。
范闲的目力极佳,所以还能看见在东山之颠,有座黑色的庙宇,正漠然在对着崖下的海面,以及正前方的朝阳。
他下意识里笑了笑,心想日后自己不会又要从在这块石壁上练习爬墙吧?这难度未免也太高了些。
……
……
大东山没有多久便被甩在了船的后方,也被甩在了船上人们的脑袋后方,除了赞叹了几句之外,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之上。
洪常青却是注意到钦差大人比先前似乎要显得沉默了一些,只是坐在躺椅上发呆。
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忽然间变回了那只会进行思考的猴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但洪常青也不敢去问,只是老老实实站在范闲的身后,随时递上酒水与水果零食。
“什么时候到澹州?”范闲忽然开口问道。
洪常青愣了愣,去问了问水师校官,回来应道:“下午。”
范闲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
洪常青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问道:“大人因何叹气?”
这下轮到范闲愣了,他沉默了半天没有回话。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些好笑,又并不怎么好笑的事实,跟在自己的心腹……不论是最开始的王启年,还是后来的邓子越、苏文茂,在跟自己久了以后,似乎都会往捧哏的方向发展,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老王那样的天赋。
比如这句“大人因何叹气?”
是不是很像那句“主公因何发笑?”
范闲苦笑着,这才想明白了这件事情里的根源,这些心腹之所以凑着趣,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自己是主公,他们有意无意间都会拍自己马屁,哄自己开心,替自己解忧。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是小言同学气质异于常人啊。
范闲笑了起来,顺着洪常青的话说道:“近乡情怯,人之常情。”
他在澹州生活了十六年,离开了两年多,骤要回家,总是要有些莫名的情绪,不知奶奶身体可好,府上那些丫环们嫁人了没,崖上的小黄花还是那么瑟瑟微微地开着?自己离开以后,还有没有人会站在屋顶上大喊下雨收衣服?自己自幼梦想的纨绔敌人,有没有产生?……冬儿,冬儿,你的豆腐卖的怎么样?
洪常青呵呵笑了笑,却不知道提司大人怯的是什么,心想您已经是朝廷重臣,以钦差大人的身份返乡,正是光宗耀祖,锦衣日行,应该是快意无比,怎么还这般担心?
范闲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的家乡就是在泉州?”
“是啊,土生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