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合上眼,眼角有泪珠滚落下来:“我跟在公主身边,不到两年,当初燕王殿下把我送到公主身边去护卫,现在算一算,就是在我娘过身的一年之后。
她始终没能看到我长大成人的模样,甚至到死,她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平平安安活在人世。”
这……
薛闲亭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
他自己是家庭和满之人,徐冽所经历的痛苦,他这辈子也体会不到,更很难感同身受。
没法子感同身受,就没法子劝。
说什么节哀顺变,什么且顾眼下日子,都是扯淡。
还有玉堂琴——
那真是可恨该死之人!
徐冽跟亲爹决裂离开家,这两年以来也没有要认回徐家的半点意思。
玉堂琴就住在京城,而且这老东西知道这么多事,不会不晓得这一层。
现在还拿人家生母来骗人!
就该杀了他痛快!
“你刚才……”
“半个时辰前我收到这封信,看过后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后来起了杀心,徐二他们几个苦劝不住,更拦不下我。”徐冽一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是我冲动了,险些误了大事,你体谅则个,别见怪,回京后……”
他顿了下:“回京后,也不要告诉公主了。一来事情过去了,我不想叫公主替我忧心,二来我怕公主觉得我感情用事,不堪重用。”
薛闲亭心头一滞:“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冽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冷静下来了。”
他再没有别的话留给薛闲亭,背着手转身走远。
这种时候,徐冽更需要的是安静,是空间,不打扰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薛闲亭深吸口气,望着徐冽远去的背影又不免长叹。
人这一辈子,要经历的苦难实在是太多了。
以前他不会想这些的。
生来尊贵的人,他很难体会到人间疾苦四个字。
这两年他渐次释怀他跟赵盈的有缘无分,头前一年时间里,无人时总是觉得自己日子太苦。
现在想想,他这点苦,又算什么?
所谓爱而不得,不过是人的执念与贪欲。
似徐冽这般,自幼坎坷,到如今也还要承受爱而不得的痛苦,岂不比他更难上千百倍吗?
有的人真就能恶毒至此。
为了一己私利,非要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要不是玉堂琴,徐冽到现在都以为他生母早就离世,也不会去调查当年的真相,更不会知道这些。
薛闲亭咬了咬后槽牙,大步流星往玉堂琴的院子又回去。
徐二和徐四看守在院外,不许任何人接近,更不许玉堂琴见任何人。
这会儿见他去而复返,二人对视一眼,徐二先快步迎了上去:“世子,将军他……”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薛闲亭冷着声吩咐徐二,“你去办件事,到城中随便一家医馆给我找个大夫来,直接带来见我,我有事吩咐。”
徐二也不问是什么事,诶的一声点了头就去照办。
薛闲亭却没有走,反而提步入了院中,没去见玉堂琴,转往东厢房迈去。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徐二带着个两鬓华发已生,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年纪的大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