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懂,只当是年少的疯言妄语,如今懂了,一颗心却被生生剜了出来,原来真的有人,一人便可渡苍生。
年轻的帝王一个人坐在大殿里,伸手摸一摸那双碧云履,沉默半响,取出那封信。
“阿兄亲启,你不喜欢我叫阿兄许久了,后来我叫你皇兄,可却总觉得这般称呼不够亲昵。我知晓阿兄介意什么,只是我比阿兄更顽皮,那封诏书我看到的更早。
小时候,父皇不管后宫诸多事,我时常被宫婢带进佛堂,被哄骗只要心诚,就可以求见母后。可是佛堂有耗子,晚上没有烛火,只剩窗外月光,照着佛像,慈祥也成了幽深。
北方冬日,风吹过就是遍地狼嚎,我总是被吓到,从此越发害怕,可那些宫女却日益嚣张,一连关了我三日,对外宣称公主思母甚多,不愿有人打扰。
所幸,发热垂危之际,阿兄持着一盏灯火将我带了出来,我总以为自己不被爱,父皇爱的是母后,并非是我。所幸,如今阿兄爱我。
我曾言,不要开疆扩土,只要阿兄平安,父皇只是笑而不语。
无法,只好找了骄奢淫逸富贵花的骂名,为此耽误了不少人与我一同受累,但是我要阿兄平安。
阿兄是世上少有的良善之人,阿兄...
我并非喜欢桂花糕,只是觉得,肯认真给我收集花瓣做桂花糕的阿兄,一定是很爱我的吧。
废话这般多,怪不得阿兄总嫌我话多。
愿阿兄长命百岁,岁岁平安喜乐,一手开盛世,一手保太平。
“阿瑶。”
那封信放在夹层里,这可怜的小公主,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数落攸宁一分。
承德帝走后的第三日,她还跪在灵堂,不佩钗环,只着素缕,大齐不兴女子散发,她的那头润顺浓密的青丝全都用一根白色的绢带系在脑后。
殿内殿外悼念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齐光不去看那些人,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先帝的棺材,整块儿的金丝楠木,下面是个冰床,周围是不甚艳丽的花朵,燃着袅袅的香,晕晕沉沉。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想到这里齐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牙牙学语的时候,他沉湎在先皇后难产逝去的悲伤里,那时候朝纲开始紊乱。她能跑会跳,被人们日渐忽视中伤的时候,他在永乐宫对着先皇后的遗物整日痛哭。
直到后来,她一把火烧了福安宫,太后,先帝才记起来,原来他们还有这样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