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知道了。”
“日后你会成为容渊的软肋,他一定会从你处下手。”丘玥无不遗憾地说:“你对容渊的感情早已超越一个单纯的谋士对主君的关心了。”
千懿闭上眼睛。
“那日在西城,你同容渊一起离开,这消息片刻便会传入他耳里,容渊尚且年轻啊,见不得你受伤。”丘玥说:“夜渝深知自己无法亲手和容渊对垒,但如果杀了你既能除掉容渊一条臂膀又能让他心碎,何乐而不为?你啊!”
千懿默了一刻,却并不为自己莽撞而自责。
丘玥的目光渐渐变得严厉,她盯着千懿,斥责的话就在嘴边。
“日后再不可如此!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你不知道吗?”
“既然话说到这一步,姑姑与我之间不必隐瞒,为何不猜我是故意让夜渝知道这些的?”
丘玥怔住。
“姑姑为什么不猜我根本就很讨厌那些繁琐步骤,就想立刻把夜渝吸引到我这里来,因为我足够相信自己能杀了他?就算跟他同归于尽也无所谓呢?”千懿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些话。
“你……”
那落满灰尘的腐朽之心,终于在这一刻撕下那层鲜活狠辣的表皮,露出绝望的内里。
“或者说我原本就是一心求死。”千懿笑道。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
丘玥看着面前的少女,肌肤胜雪,身怀绝顶灵力,热血在怀亦杀伐果断,那张皎洁面容不知在何时生出动人的妩媚,眼角泛着桃花般的淡红,墨蓝眼瞳曼丽如山中深潭,若是个男人同她相对。
必定一见倾心。
“我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够狠,为何到现在还没死。”千懿平静地说。
她忽然想要大笑,笑地狱都难奈她何。
重生后的一切都仿佛是个巨大的幻象,她快意恩仇驰骋其中,却像是个只会杀戮的空壳。
“我以为自己肯定再也见不到太阳,就在那夜,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又惊又怕还愧疚,为何逃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眼见着哥哥姐姐死,眼见神宫塌。”
她从没对丘玥提起过这些。
“那也是只有我一个人。鹿麟神族百位神祗与神宫俱焚,所以就算重灵,就算再让我万劫不复一次,我都不怕,父王和哥哥姐姐们都不能再回来,父王一生勤勉,费尽心血累积起来功业绝不能毁在狄世炀和夜渝手上,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他们必须死。”
她一直忍着,眼泪还是接连不断地落下来。
如果流泪可以治愈所有伤口,那这世间就再也不会有恨。
“可他们死了又能如何?”她淡静的眉目里泛起一个笑:“我就算杀光所有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