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轻哼了一声,推了推周煜,坐在吕玲绮对面,笑道:“让我来会一会二郎的小徒弟,也替二郎看看,他的小徒弟学成几分?”
吕玲绮面露苦色道:“我只学了片刻,哪里敢跟大姑娘对弈。”
“这是瞧不起我了?”周瑾道:“这样对弈倒也无趣,我们下注如何?”
周煜道:“姐姐要下什么注?”
“我可没有好东西给你们下注。”
周瑾笑道:“哪里要你下注。我今日正是来问二郎讨东西的。若我半时辰内仍不能胜你的好徒弟,那本傅长宁所做《棋经注》你自可拿去。若不然,我要你的‘绿绮’琴,如何?”
“姐姐原来还是想着我的琴。”周煜叹息道:“找遍天下也就那么一把琴。姐姐非要夺人所好否?”
周瑾道:“难道天下棋王真迹《棋经注》不值你的绿绮琴否?”她笑对吕玲绮道:“看起来,二郎是舍不得他的宝贝琴咯。你可要努努力,甭让那绝世好琴落到旁人之手才是啊。”
跟周瑾下棋和跟周煜下棋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跟姐弟俩下棋感觉倒是无甚区别,非要说就是周瑾显然要比周煜更擅长于变化莫测。她常常出险招,给人已错觉,但又能不动声色地挽回一局。周煜特意燃了香算时间,一时之间四周安静无声,唯有棋子落定的轻微动静。
吕玲绮下到一半,油然而生一种被人逗趣的感觉。周瑾姿态放松不似自己紧张,偶尔还要跟周煜说两句话,抿口茶,甚至对侍女指出今日茶水不佳,定是她看茶之时偷懒犯困。
“好妹妹,你可当心了。”周瑾笑着抿了口茶,“我不逗你了。”
吕玲绮一顿,放眼棋局便知道大势已去,只好低声笑笑:“大姑娘刚刚果然是在逗我。”
周瑾不置可否,对周煜伸手做请:“胜负已分,如何?二郎服不服?”
他只上前草草看了两眼,便哑然失笑:“是绮妹输了。不过输的光彩。比输给我还光彩。”他笑对吕玲绮道:“我们扬州周瑾姑娘,当年也曾与棋王傅长明相持三日,未决胜负。普天之下,她的棋艺已算是鲜有敌手了。”
吕玲绮颇惊奇地看着周瑾,周瑾撑着手笑道:“已是一年多以前之事。那时我只道那人是个狂傲之徒,谁曾想居然是淮南傅长明。他以棋谱相赠,约我来日再战。只未曾想我至此一病不起,只怕这辈子是难到淮南去了。”
念及旧事,周瑾眉眼低垂,似乎有些伤神。但她旋即又高兴起来,“咱们有约在先,二郎,还不快快将‘绿绮’献上。”
周煜故作悲凉态:“姐姐明明知道我爱那琴如命,还非要夺人所好,岂不闻君子成人之美?”
“巧言令色。”周瑾道:“绿绮可以不要,但你总得许我些什么才是。”
周煜从袖中摸出一块碧澄澄的玉佩递过去,“前些日子我到谢家去,谢伯伯所赠。虽然其貌不扬,但贵在心意难得。”
周瑾瞥了一眼那玉佩,只叹了口气,道:“你也忒会赚便宜了。”虽然如此,却是收下了玉佩,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倒也算是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