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收场了,冉章林灰溜溜地逃走了,连头都没敢回一下。
说起冉一一的家境啊,那可真是一把辛酸泪,她们家的贫寒乃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说起来,她家的贫穷也是颇具历史渊源的。
冉家祖上也曾出过几个小官,冉一一的曾祖还作过一任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这是冉家最为风光的事情,也是冉家唯一能拿出来装腔作势的凭证。
到了冉一一祖父那一代,却无论如何也读不进去书,曾祖父为此生气上火,从此一病不起,没过几天就撒手归西,仅留下一丁点遗产。
好不容易熬到了她爹这一代,书倒是读了满满一肚子,可冉家的光阴仍旧萧条,倒不是他爹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而是他那支撑着满肚子诗书的身子骨不争气,才做了不到一年的秀才就病倒了,这一病便是七、八年。
祖父遗留下来的那点薄产一分为二,她家早就被冉一一他爹看病用的差不多了。一家子人的吃喝穿度金依靠着他娘每天给人缝缝补补、洗刷衣物、偶尔编织几个竹筐去买,以及院子里那十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家里面能典当的都典当了,连她娘仅剩的嫁妆一一一对檀木箱子,也早早的给忍痛卖掉了。
这人若是有钱啊,那旁人见着了张口闭口的就爷啊、爷啊的叫,招呼的殷勤周到,对你就像对待那老祖宗一样,生怕你被风吹到,被雨淋到。
可一旦你身无分文,他们就拿你当臭要饭的,连轰带赶,驱之不及,害怕你给他们带来霉运,避之不及。
她们家里本来还有一亩薄田,但在上个月冉一一及笄的时候被她娘卖给了村长家。
这倒不是她娘败家,而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不卖有什么办法呢?不可能让一家人活活饿死吧。
到了这个月的月底,家里倒还有几口吃的,但也不多了,维持个几天倒还可以。
可孩子她爹躺在床上也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瞅着活不久了。
为啥?
断药都有小半个月了,最后一剂汤药熬的药草都发白了,熬成的汤药就和那烧开的白水一样,早就没了药效了。
孩子她娘急得团团转,就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如今周边的街坊邻里躲她们一家跟躲瘟疫一样,别说借给她们钱了,就连家中的剩菜剩饭也不愿让她们蹭上一口。
为啥?
害怕她们一家子缠上自己呗。
这让冉家嫂子恨的牙痒痒,但她一个大字也不识的妇道人家,又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眼瞅着孩子他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少,家里的一双儿女又天天叫嚷着吃这喝那的,孩子她娘真想解开那条不知道缝补了多少次的裤腰带,往那房梁上一挂,脖子一搁,双脚一蹬,一了百了。
可是她不能啊,她死了,孩子他爹暂且不论,那一双儿女可怎么办呀?
女儿才刚刚十五岁出头,儿子还不到十岁呢,俩孩子吃啥喝啥?那都是鲜活的生命啊,难道也随她一同去吗?
就在昨日,这冉家的情况有了改观的可能:
“冉家嫂子!冉家嫂子!我给你报喜来啦,天上掉馅饼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就在冉家嫂子愁眉苦脸之际,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冉家嫂子被吓了一跳,随后忙忙的迎了出去。
“咦?”她刚一走出门,看见来人便略感奇怪的咦了一声。
来的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徐婆子,只见她那一张无数褶子的大圆脸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白粉,身上散发的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您老人家怎么屈尊到我家里来了?”冉家嫂子怀着一肚子的疑问,缓慢开口,情绪倒不是很高,毕竟,她能有什么大喜事带给自己呢?
徐婆子笑颜如花,一双圆乎乎的肥厚的手,一把拉住了冉家嫂子那干瘦如鸡瓜般的手,兴奋大喊道:“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我可是专程给你们家报喜来啦!”
徐婆子见冉家嫂子一脸茫然,笑了笑道:“冉家嫂子,那阳乐城的白家大少爷想要再纳一房姨娘冲冲喜气,好巧不巧,他们呀,看上你家大丫头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白家?哪个白家?”
“咦,还有哪个白家?就是咱们这十里方圆最有钱的那个大户白家啊。”
徐婆子说的唾沫横飞,满眼冒着金光道:“你家那丫头可是被天上的馅饼砸到脑门啦,嫁入白家,那可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呐,你家丫头那可是要享尽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