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读书人，不禁心神大震。
想不到，自己一直都不怎么看得起的那些穷酸儒，他们的真正学问，竟然在根源上有如此胸襟和气魄，倒还真是小看了那些家伙。
何长安想起老读书人的样子，一件破旧棉袍，不知穿了多少年，从来都是温和的说话，温和的笑，温和的跟别人讲道理，心头一阵温暖。
他有点想念老读书人了。
“这么说来，读书人的不受待见，还真是有原因的呢。”何长安轻笑一声，说道。
“那是现在，”山神虚影淡然一笑，“在三千年前，读书人可是风光一时，压着那些道门、佛门和武夫修行者打，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只要是修行者，总有三千年河东、三千年河西的事情。
那些读书人最厉害的，还是他们的道理，以及他们的圣人、准圣给这座天下定下来的一些规矩，才是让其他修行者敢怒而不敢言的壮举。”
山神虚影盯着何长安的脸，突然笑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就连我这样的山神土地，香火祭祀，以及天道功德之力塑造金身法相，其实还是那些读书人定下来的规矩呢。”
“敕封山神土地，也是读书人们定下的规矩？”何长安这才有些惊诧起来，瞪大眼睛问道：“那他们是如何定下这规矩，又如何让这规矩慢慢没人搭理呢？”
山神虚影沉吟几声，道：“上古封神之战，你可知道？”
何长安微微一愣，心里嘀咕：‘封神之战，这个我知道啊，不就是姜子牙，截教、阐教、人教的门人弟子一场勾心斗角的混战，加上那什么鸿钧老祖的谋篇布局么……’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所知道的，不过是一本神话小说，而且，还不属于这个平行世界的神话故事，根本就是两回事啊！
“愿闻其详。”何长安规规矩矩拱手一礼，道。
“封神之战，发生在三千多年前，就是读书人中间的几位圣人，和当时的一位人王一起谋划的。”山神虚影说道，“在那之前，这片天地其实很大，据说是天圆地方，乃一片修行圣地。
就算是一根草，一只蝼蚁，只要你能挣扎着活的足够长久，都有可能突破瓶颈，直接抵达超凡境界，从而长生久视。
但那时候的人族极为孱弱，是魔族、妖族的口中食，盘中餐，根本就是一群羔羊待宰，再加上为了争夺这片天下的大气运，抵达更高层次的超凡境界，百族万灵爆发大战；
人族夹在中间，几乎就要灭绝。”
“于是，读书人应运而生，连续出现好几位圣人、亚圣，逐渐掌握了这片天地的基本规则和力量，开始为人族站出来说话，便有了前后三次大战。
一次，人族圣人联合巫族，打垮了妖族王庭，让人族从妖族食物点心的生存状态下脱离，成为强族；
一次，人族圣人扶持人王，开疆拓土，打退魔族、妖族等，人族势力一时风头强劲，引来其他百族万灵的嫉恨；
于是，最后一次大战爆发，也就是所谓的封神之战。”
“封神之战，是人族对抗所有百族万灵的一战，读书人、道门高人、佛门高僧共同参与，击退强敌，并定下这天下不得抽取大半气运超凡的规矩，为此，儒家圣人付出惨重代价，那就是他们的寿命不过百岁。
本来，这一条规矩，对这座天下来说，可能算得上是亡羊补牢，完全能够避免遭受界外种族入侵，且能够逐渐恢复因为之前几场旷世大战，所造成的山河破碎、灵气外泄；
不料，读书人的圣人身死道消陨落后，道门、佛门和人王为首的武夫修行者，不甘一身修为最终化为一堆枯骨，竟然分崩离析，不愿接受当年共同定下的规矩，这便有了山上人、天下人的说法。”
山神虚影讲的很慢，何长安听的很仔细，生怕错过什么。
一席话听完，一人一神，都沉默了。
关于山上人、天下人的说法，竟然来源于此，倒让何长安感觉有些意外。
在他的想法里，还以为修行者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拥有所谓的修行灵根，或其他机缘，追求长生之道，似乎并无不妥。
可现在看来，这里头，还牵扯出一个天下稳固的大事……
‘老读书人啊，我何长安真有点想你了……’
何长安辞别山神虚影，走出破庙，一步跨出便是数百丈，一路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