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用力抠进地里。
乔青松气笑了:“你这是还等着你那个影兄弟厉长生来救你?本世子劝你别想了,他被本世子寻了个由头罚在花厅里跪着呢!你这个死犟的锯嘴葫芦!我数三声,你要不说,我就叫他们打断你一条腿!一!二……”
“不好啦!”街上突然有人大叫起来,“柔然寇边啦!残杀我便民无算,边境血流成河、惨绝人寰!”
被摁在地上的江湛突然用力抬起了头来。
乔青松一愣,柔然不是一直都很乖顺的吗?他们此前一直被北戎摧残奴役,是大昭打跑北戎,柔然才能翻身做主人的呀!
那大叫的人跑过他们身边,伸手撒出一大叠画片。乔青松拾起一张看了一眼,便把那画片狠狠揉作一团扔在地上,大喝道:“回府!我要见父王!”
家仆们一愣,看了眼动弹不得的江湛,有些不甘地松开他站了起来,跟在乔青松身后回府去了。
靖江王府的后门被重重关上。戴着面具的孩子灰头土脸、头破血流地从地上爬着坐起来,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斥着狼狈。
人们忙着从地上捡那人撒下的画片,根本无心关注这个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江湛动了动身子,从腿下拉出大半张画片。这半张画片刚被他压在身下,所以没被人捡了去。
画片上画得满满当当都是人物。骑着大马的胡人武士高高扬起马蹄,马蹄之下是惊恐、无助、绝望到茫然的一名大昭妇女,妇女怀中的婴儿还在嗷嗷啼哭。另外一名胡人武士狞笑着把刀刺向那婴儿。
一旁,几个胡人武士在奸污一名大昭女子,那大昭女子虽然只露出一双脚和几片破碎的衣裙,但观画之人却仿佛看到她在哀嚎、泣涕、挣扎、反抗,但无济于事……
上方,几个恶狼似的胡人武士冲进了一家民户之中,佝偻的老母亲将年轻的儿子死死护在身下,胡人的钢刀劈开了她的脊背,另一名胡人得意洋洋地把脚踏在无头尸身之上,手里拎着一个苍老的男性头颅。
……
江湛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心脏“嗵嗵嗵嗵”跳得剧烈。他仿佛回到几年之前,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身边全是亲人被屠戮时的狰狞面孔,母亲将他死死护在身下,不停说着:“渊儿,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啊!!!”江湛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一声,爬起来狂奔而去。
他身体不好,跑不多远。这城中有一座破庙,平常他挨了打,多半会躲到这里来。
以往江湛是没有心思拜这庙中之神的,因为这天下的神明,从来就不护佑好人。
但今日他不知怎么的,竟然拉过被他用来当枕头的那破蒲团,端端正正跪在上面,向神座上残破不堪的神像磕了几个头。这庙破败已久,牌匾早失,神像又残破成这样,根本分辨不出供奉的是什么神明。
不过江湛并不在意,他磕了头,诚心祷祝道:“若天下真有神明,若神明真的有知,愿保佑我边境之民免遭外族欺凌屠戮。”
他专心许愿,突然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这副惨样,竟然求的是不相干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