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怕是不好吧?”
“没事。”她满不在乎地站了起来,眯着眼看着漂浮在阳光之下的细碎尘埃,“这是昨日的了,陛下说今日还会送。吃不完也是浪费,不如分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她想想这些学子们每日吃的都是各种水煮蔬菜后,不由得蹙起眉头。
水煮蔬菜……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刚刚空腹喝了一碗加了甘草的药汁,胃有些难受。
“李大人,您怎么了?”
沂俐抬头,瞅了一眼男孩儿关切的神色,摆了摆手:“不碍事,你快把这食盒拿走。”她眼神示意挽翠将食盒送出去,“你们分了罢。”
那黑衣学子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捧着那食盒,转过屋角,身影渐远。
挽翠欲言又止。
“殿下……”
沂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再次泛起一抹笑意,她地下头去,将脸埋在大氅领口中,将那抹笑意藏好。
“殿下,您笑什么?”
沂俐抬手摸了摸脸:“笑?”她摸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又是一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养成了对他人笑脸相迎的习惯?这种习惯性的不自觉的带着讨好的笑容……她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唇角,强迫自己让它垂下。
自己已经到了需要对所有人笑脸相迎的地步了么?
嘴角垂下后,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无意间发现嘴唇紧紧抿起时,嘴角竟然已经冒出了一丝威严的细纹——她在祖母嘴角才看到过的细纹。
她揉了揉眼晴,强迫自己将这些不愉快的念头抛之脑后,待她的嘴角再次泛起笑意时,她的眼却不曾弯起,而挽翠看着她的眼睛时,也不曾在她的眼底看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沂俐望着镜中身着男装并未施脂抹粉的自己,冷冷地哼了一声。
“挽翠,给手炉添上几块银碳,咱们准备走。”
“殿下,外边冷……您这是要去哪里?”
“幽鸣轩。”她回眸,“你说我这些日子就是呆在这小屋里吃吃喝喝看看风景,这院首当得……也太失职了吧?”
她轻轻一笑,依旧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容。挽翠瞄着她眼底闪烁着的幽幽蓝光,莫名想到沂俐那条银鞭里灌注的毒蛇毒液。
“殿下,外边冷,您再加一件衣服。”
她的软底鹿皮靴踩着厚重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阳光……听刺眼的。”她抬手遮住透过树叶间隙穿透而下的阳光,扬起脸,感受着这冬日里难见的温暖。
“走吧。”她拉住了挽翠的胳膊,在强烈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你说得对,外边挺冷的,但幽鸣轩就挺暖和的。”
两人踩着山路上积得厚厚的皑皑白雪,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幽鸣轩里很是闹腾。
沂俐看着一屋子脱去黑色外袍,露出花花绿绿中衣的学子,也不害臊,她倚靠在门框上,脸颊蹭着毛茸茸的大氅领子,笑吟吟地看着一屋子少年。
上次见到这么多男子,还是在大沂国子监的时候了……
太子府的郡主,安王府的郡主,平王府的郡主……女孩儿们坐在国子监中隔出来的一间小屋,透过碧纱橱,可以隐隐看清坐满整间屋子的好儿郎。
当年骄纵得明媚的皓阳郡主在碧纱橱后见到了国公府的小公爷,当即便命长桑用绣着牡丹纹的锦缎帕子裹着她百日时景顺大帝赐下的一枚貔貅玉坠,递出了碧纱橱,交在了南小公爷手中。
而南奕则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打开了那方帕子,取出那枚只有皇室子孙贵女出嫁之时才能赠出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