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酒楼下,忽然有个垂髻稚子从娘亲的手边挣脱,瞧见行路的高头大马开心地捡了片菜叶想去饲喂。
马上的人粗眉一横,手里的马鞭便朝着满脸笑容的稚子身上甩去。
那马鞭足有手臂粗细,铁皮韧劲十足,这一鞭子下去皮糙肉厚的壮汉也少不了皮开肉绽。
东璜岚来不及多想,前身已经探出了酒楼,下一秒就准备飞身跃下。
却见马鞭尚未落下,忽然就在半空中断成了两截,连带着那人一侧的鬓发,在惊愕中落到了地上。
“见鬼,邪了门了。”人影都没看见,自己的辫子和鬓发竟然寸断,那人心知这只是警示自己,若是再作停留只怕下一个掉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于是那人狠狠地瞪了马腿边恍然无知的稚子一眼,双腿一夹马腹,仓皇而去。
街上来往的人群什么也没能看清,奇怪地互相唠叨了几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悬在半空的东璜岚,捕捉到了那抹身法诡谲的身影是如何将手里的剑掷出,再高高跃起,足尖点在屋檐瓦砾上,剑落到一半时人已经到了街的另一侧,稳稳地将剑收入到鞘中。
一气呵成,全无破绽。
天下能做到的人不出五指之术,这会儿在樊城的,就只有秦木了。
秦氏影舞术果然登峰造极,只可惜,这样一群人却屈居东璜氏之下,隐没长安岭之中,知道他们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
这个时辰才回来,一整个下午,也不知道他是去见什么旧识了。
“岚小姐。”秦木步入房里时,东璜岚没有回头,正在生闷气。
“怎么了?”秦木手里提着个木匣,疑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东璜岚很想憋住,但是鼻尖一动,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是酱肘子!
她忍不住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秦木手里的木匣。
“礼物。”秦木忍俊不禁,看她的样子真是只小馋猫。
“哇,你去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买这个?”东璜岚三步并作两步,刚才生闷气什么的已经全数抛在了脑后。
揭开食盒的盖子,肉香夹杂着卤汁的醇厚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秦木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觉得这一下午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夕曛最后的那抹暗金色的霞彩落在他的脸上,爱不释手地将那秀美得如精雕细琢般完美的轮廓描得细腻动人。
说来不巧。
今天的酱肘子因为老师傅请假回了家暂停售卖。他不善言辞,只能凭借多年的追踪学识,硬是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位老师傅的家里。
这才得知,老师傅的孩子腹泻不止,一家人正焦头烂额没有办法。
为了能让老师傅放宽心做肘子,他跑了十几家医馆,却被告知最近城里腹泻的人多,大夫都被请走了。好一番折腾,最后还是四年前医治东璜岚的那位老大夫愿意帮忙,于是他背着老大夫跑了半个城送去给孩子看病,再跑半个城将老大夫送回到家里。
临近黄昏时,老师傅感念他的帮忙,这才没有让他空手而归。
四年前,是他无能,连这样一份肘子都不能满足她。
四年后,说什么,都要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