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文吏处交了钱,换过卖身契,正准备领人回去,奴仆群里突然冲出一人,三两步跑到张默跟前,噗通一声便重重跪在石板道上。
“求公子买下奴和妹妹,妹妹生病了,没人愿意买她,她会死的,求您了,奴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公子,求公子大发慈悲,求你了,求你了。”
奴仆说着,额头往地面砰砰砰连磕数下,张默一个愣神功夫,这人额头已磕破皮。
“你先起来,别磕了,我先看看。”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奴,肤色暗黄,五官长得却极漂亮,轮廓立体,有点像混血儿,那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氲满泪水,楚楚可怜,又看她胸前木牌,竟还是王长家的家奴。
王长也认出这女奴,跟着求道:“公子,这是我乳母之女,秉性纯良,人也聪慧,亦识得些许字,可否……求您买下她。”
又看向躺靠在不远处石头上的女童,王长重重跪下,“二丫她病了,若无人买下,恐活不了两日,她是奴仆之女,年纪又小,官府是不会给她请大夫的,求您了……”
王长这一跪,让张默不禁动容,虽然他现在也是奴,但之前却是这两姐妹主子,今日肯为二人跪地相求,可见秉性不错。
不过,即便没王长求情,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一个小丫头而已,还是养得起的。
“安仁,去把孩子抱来,我去付钱。”
女奴大喜,先是对张默磕头道谢,“谢公子,谢公子救命之恩,谢公子!”而后才转向原主子王长道了声谢。
把这群人安置到前不久刚买的私宅里,张默请大夫为病丫头看过,又给一众人重新取了名字,两姐妹借鉴梅香名字,分别叫荷香、菊香。
王长的名字张默原不想改,少年却自愿要随主姓,改名张长,其余九人取李白《行路难》中“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分别叫张风、张浪、张会、张直、张云、张帆、张济、张沧、张海。
取完名字,张默给少年们布置下两个月的课业和工作,每日早上跟张长认字学算术,下午由管亥教授武艺,傍晚帮忙蒸馏白酒。
两个月时间内要认五百个字,要学会简单加减乘除,武艺至少要能在管亥手上过五招才算合格。
这一课业,把少年们惊讶坏了,包括张长在内,原以是来做最低等杂活的,没想到新主人竟是让他们习文习武?
看着一众讶异神色,张默淡淡道:“怎么?不想学?”
众人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异口同声道:“想学,想学,公子放心,我等必不负您期望。”
“期望不是挂在嘴上的,想改变命运,全看你们自己,机会只有一次,两月后成绩合格者,我自重用,不合格者,只能一辈子扫地刷马桶,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虽然不知主子口中的重用是何用,但能有机会改变命运,不说两个月废寝忘食学习,就是两年,他等也能坚持。
张长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拱手道:“公子确是要让我等读书习武?”他也是大家出身,从未见过世上有如此主子,买了奴仆不让干活反而让学习的?
“还能有假?这两月你且暂时充做管事加先生,帮我教好他们,待学有所成,今后有的是事情让你们做。”
虽然和张长认识才半日,但细节看人品,遭此家变,他不气馁不抱怨,又能为荷香姐妹下跪求情,人品应该不会差。
“公子信任,长铭感五内,您放心,长一定将他等教好,不负所托。”
张长郑重作揖一拜,心中无比庆幸今日在奴市的选择,为奴又如何,只要跟对主子,亦可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