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的夫子庙商圈,马道街与新民坊路之间,毗邻老门东、中华门城堡、李香君故居,有几处独门独户的四层合院,自得一方天地。
陈景亮的产业,便是其中一处。
相处了几年,陈景亮第一次邀请安琪去别墅里喝咖啡。据说是陈景亮的客户,从埃塞俄比亚带回来的象屎咖啡,珍贵无比,千金难买。
来到这里,只见一些苍翠的大树和藤蔓将别墅遮蔽着,露出一片屋脊上橙红色的瓦砾。
宽大的露台上,紫藤花低低地攀出,蜿蜒着垂下来,还有一些淡粉色的欧月,夹杂其中,露台上挂着簇新的水晶珠帘,银色的钩子挽起帘子一半,在微风中摇晃。
那是雨天,天空中飘着淅淅淋淋的细雨。留声机里播放着雅尼的夜莺,沁心润肺,涤荡心灵。
院子里,露天的竹架上攀爬着大片的欧月,叶子经雨水洗涤后青翠欲滴。花是玫瑰红的,更衬的娇艳欲滴。
另一边是水塘,里面有几尾日本冷水锦鲤在塘里游弋。骤眼望去,俨然一派水连天逼的烟雨景色。
两个人在初冬的细雨里,懒洋洋的靠着沙发,面向着大大的落地窗,喝着滚烫的咖啡,香味馥郁。
保姆做了几样点心,用烫着金边的骨瓷小蝶端了过来。
这样的生活,离皖北女孩安琪曾经是多么的遥远,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自从有了王和平的教训,安琪也学精乖了。无论什么时候,不到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就不能放下人与人之间相处,自保的戒备之心。
去过陈景亮的别墅后,安琪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像嗅觉灵敏的蟒蛇,发现猎物后,瞬间警惕了起来。
这种生活,不正是安琪所想要的吗?而陈景亮,正是安琪快到嘴边的猎物,是靠着年轻美貌的皮囊将要俘获的猎物。
安琪的五官精致,气质优雅。唯独一口牙齿参次不齐。
刷爆了四、五张信用卡,安琪在南京鼓楼区那家隐秘而昂贵的整形医院里,花了近三十万元,依着她的脸庞、她的骨骼、她的气质,牙医精心为她设计了一口漂亮而自然的种植牙。
耐心等待几个月,她的脸将会更小巧、轮廓更精致,尤其笑起来,将不输任何女明星。
时间嘀嗒流逝,终于到了期限。她站在镜子前,怔怔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牙膏广告般的明眸皓齿是她的,和谐生动的眼角眉梢是她的。
她感觉自己终于把原生家庭最深刻的烙印祛除了,现在,她可以是任何人。对着镜头,她粲然一笑,自拍了一张,更新成自己社交软件账号的头像。
通过专业营养师,安琪战胜了饮食结构,戒掉了弊大于利的高碳水化合物、高脂肪,变得精瘦、健美、有线条。
这一翻神操作下来,安琪觉得,拿下陈景亮及其家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通过婚姻实现圈层改变,阶级飞跃,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
平民之女邓文迪不正是通过婚姻改变了命运,实现了灰姑娘嫁入豪门,脱胎换骨的梦想。
陈景亮平时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心思很难被人揣摩。谈恋爱也是不急不缓,斯斯文文,倒显得安琪有些浮躁。
平时情人节、安琪生日,陈景亮陆陆续续送过她不少礼物,包、手表、首饰、衣服鞋子,直到今年给她贷款买了河西的房子。
每次安琪进出小区门口,门岗的保安人员对她行注目礼,她有种特别的舒坦。但是,安琪从未开口邀请母亲来南京。
这些年,她仅回过两次安徽,回去时也不会把自己收拾得华丽丽的。
当别人问她工作的事情,她也是淡淡笑一下,通常简单一句,南京做得比我好的满大街都是,我还要再加油。
这样反而赢得亲戚、邻居一致的夸赞。她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女儿。
因为通过她母亲的嘴中,能说得上话的人,都知道她在南京创业了成功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低调是为什么。她在害怕,过得越好她越害怕。
她怕别人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奢侈品专柜的柜姐。她找了一个大了她十几岁,而且离过婚的男人。而她的所有的成功,不过是这个男人的恩赐。
可是为了她的那点虚荣心,她将这些事像所有人悄悄隐瞒着,包括最亲的家人。而她那些身处底层阶级的,没见过什么太大世面的亲人,竟没有看出丝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