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国师府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服侍着喝下一碗醒酒汤后,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君卿终于悠悠“转醒”。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四肢,唇角浮着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
“白清渠?你怎么在这儿?”君卿将一副惊讶的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他将四周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爷怎么到国师府来了?”
白清渠瞥了他一眼,态度倒也有所缓和:“大抵君相喝醉后走错了道,以为本座的府邸是相府罢。”
她心有疑惑,分明国师府没各处皆设有阵法,若无她允许,当无人能进入才是,可是上一次是符泽,这次是君卿,竟都避开了府内的阵法。
若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便是必然了。
白清渠敛了眼底的异色,淡声开口:“君相既然醒了,夜色已深,若是回府不便,且不嫌弃的话,君相可在此宿一晚,明日一早再派人送君相上朝。”
本是客套之辞,若是君卿足够识相,此时便该道谢一番后离去,只可惜白清渠到底还是低估了君卿的无赖程度。
君卿利落地从地上起身,瞧不出半分醉态。虽然白清渠任由他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那么久,然而惯来养尊处优的丞相大人此刻不仅未恼,反倒是愉悦得紧。
“虽然你这儿的布局陈设比起爷的府邸差远了,但看在你盛情相邀的份儿上,爷住一晚也不是不可。”顺杆往上爬同时顺带踩一脚向来是君卿的处事方式,眼看白清渠消了气,他这尾巴便又翘了起来。
“……”
白清渠难得语塞,懒得再与君卿废话,只唤了人进来领君卿去歇息。
她平时里戌时便歇,今日因君卿生生折腾到子时,寅时又需上摘星楼观星,唯剩下一个时辰可小憩片刻。
待君卿跟着下人离开后,空旷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白清渠在半夏的服侍下歇下,莫名地没了睡意。
不多时,殿外起了风,檐下的铃铛随风摆动,清脆的铃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夜风自窗边留出的缝隙中灌进来,闷热中带了分潮意。
半夏轻手轻脚地进来,见白清渠还未入眠,轻声道:“大人,外面下雨了,您早些歇息吧。”说着,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了。
“今晚便不必守夜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是。”半夏应道,往香炉里添了些安神香,又为白清渠留了一盏灯后,便退下了。
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未过多久,白清渠终于合眼睡去了。
又是一片漠漠黄沙。
无垠的荒漠往远处蔓延,不见边际,荒无人烟,死一般的寂静……
白清渠忘了自己在这片大漠中走了多久,她只记得太阳升起又落下,眼前永远是不变的黄沙。
她像不知疲惫的旅人,跋涉在这天地间,不知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只能夜以继日地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景色倏的一变,原本空无一物的黄沙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孤峰之间,像是被利刃劈开一般,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漆黑如墨的山石毫无遮掩地裸露出来,无草木附生,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平滑如镜的绝壁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两个鲜红的符号,衬着黑色的峭壁,无端让人心生恐惧。
白清渠将那两个符号看了半饷,她无比确信她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她又在第一眼见到这两个符号时,心底便浮现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