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渠吩咐了府中的下人几句,命他们照顾好欧阳行,不得怠慢后,跟着报信的小厮往前厅而去。
来人竟是君卿。
在白清渠踏入前厅的那一刻,君卿便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直直盯着手里青玉的茶盏,不知道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早就候在前厅的半夏、待白清渠落了座,为她奉上一盏沏好的新茶,然后有眼色的带着几个侍女退下了。
待人全都退下后,白清渠这才问道:“君丞相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言语之间,尽是公事公办的疏离与客气。
君卿无意识蜷了蜷握着茶杯的手指,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对隐世了解多少?”
隐世?
君卿怎么会知道隐世?
白清渠垂眸,鸦羽般的长睫将她眼底的惊异掩去。
“本座所知,不过冰山一角,君相想知道什么?”
他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令君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们如今,终是隔了天堑般的距离。
“我今天来,并非要问你隐世的事。”他将茶杯放在身旁的桌案上,坐正了身子,一脸正色,“如今京都之中已有隐世之人混入,你既对他们有所了解,平日里便小心些。”
“多谢君相提醒。”白清渠什么也没问,无论是君卿为何知晓隐世的存在,还是为何他知道京都有隐世之人。
“君相,可还有其他事?”
“确有一事。”君卿沉吟着开口,“你在皇宫中可见过皇上新得的宠妃颜妃?”
颜妃?
白清渠想起她前些日子去宫里面见大周皇时,在御书房见过的紫衣女子。
“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了?”
君卿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颜妃的来历有古怪,但是萧云柝将她保护得极好,我的人始终没能查出她的根底,只知她是一个月前由江阴郡进献上来的美人。宫中有宫规,外臣不得入后宫,所以,你可有办法探探她的虚实?”
对于君卿直呼圣讳,白清渠只是挑了挑眉,她更关心的是君卿所说的颜妃。
这颜妃,竟也与江阴郡有关系?
上次在御书房,她只隐隐感觉颜妃给她的感觉有些怪异,却说不出究竟是何处不妥,如今君卿这样一说,她倒是想起一处不对来。
“熏香。”
“什么熏香?”君卿不解。
白清渠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不急不缓地开口:“前几日我去宫里,在御书房中闻到一种异香,但那味香被掺在其他香料中,味道太过细微,具体有何作用我暂且不知,如今想起来,似乎与颜妃所用的熏香有几分相似。君相若要查,不妨从此处下手,至于颜妃,秋狩过后宫中有祭月之礼,本座会入宫为宫中嫔妃祈福,届时会借机探查一番。”
“好。”君卿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他:“我听说,你也要参加秋狩?”
白清渠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颇有耐性地回答道:“公主殿下玩心重,陛下不放心,便让本座同行。”
昭华公主?
那个小时候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的娇气包?
君卿幼时与皇子公主们一同在国子监念书,那时昭华公主萧嫤不过还是个刚刚会走路的奶娃娃,却在见到君卿的第一面起就咿咿呀呀地要君卿抱。稍大一些,她便日日黏着君卿,君哥哥长君哥哥短地叫他。
平心而论,君卿对昭华的印象还不错,只可惜,她是许筝苡的女儿,这个身份注定了君卿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她。
不过,皇家秋狩白清渠去做什么?萧嫤那么多侍卫,还用得着白清渠保护不成,更何况,就白清渠那个样子,他保护得了谁?
除非,萧云柝有另外的目的。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宫宴上的闹剧,江星洲说许筝苡想要促成白清渠与北楚公主的婚事,却被白清渠给挡了回去。如今萧云柝放任萧嫤与白清渠接触,看来是打的相同的主意。
呵,还真是物尽其用啊,为了满足野心,连自己的女儿都能成为棋子。
不过,他不信白清渠这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萧云柝的企图。那么,他是自愿参加秋狩去保护萧嫤的?
烦闷的感觉突然就溢上心头。
“堂堂国师大人,去给别人当侍卫?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白清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同君卿解释她的用意。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本座的事同君相无关,颜妃一事若有结果自会告知。本座还有要务在身,失陪。”
君卿眼睁睁看着白清渠离开前厅,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