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曾予求。
但正是这样,诸萦才不好做出举动。
哪怕到现在,她都有一丝犹豫,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桓珩只是恰好候在了那里。
候在了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既不窥视,也不打扰。
只是当诸萦孤寂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破天荒的,对上这样的桓珩,她反而有些犹豫。和面对宋王的深情厚意时不同,当时的诸萦对拒绝宋王的爱慕唯有愧疚,却没有半分犹豫。
她知道拒绝宋王后,依照宋王仁厚重情的性格,一定会难受苦痛,但诸萦想的却是越早拒绝,受到的伤害才能越少。
面对桓珩时,诸萦却犹豫了。
是一种不同的感受。
并不仅仅是因为桓珩未曾说出口。
诸萦想,或许因为桓珩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眼所望见的人,所以他和其他人对自己的意义有些不同。
她朝前迈了一步,到了栏前,夜晚孤寂寒冷的风吹拂起了诸萦衣摆,诸萦察觉不到丝毫寒意,但在衣袂翻飞时,却将诸萦衬得愈发像一个神。
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永远在九重楼阁之上。
而桓珩伫立在树下,任凭落下的枝叶打在他的身上,也不曾移动分毫,身姿颀长,穿着袖摆宽大的深衣,愈发衬得他腰背挺直,丰神俊朗,腰间系着的龙纹玉佩则彰显著他身为大国公子的身份。
如今的卫王,早已是半隐退的状态,若非桓珩尚且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已经得到满朝臣子爱戴支持的桓珩,便会是名副其实的卫王,虽然如今也相差不远。
但正是这样的他,被深夜与枝桠遮住了一惯坚毅的眉眼,神情中却没有半分触动,他融入在周遭,甚至同身旁的树无甚差别,犹如磐石。
他望着肃穆厚重的摘星台,而诸萦站在九重楼阁之上,衣摆凌然飘动,将目光落在了桓珩身上。
日升月落,当朝阳普照大地的那一刻,世间恍若又迎来了新的开始。
诸萦继续将心神放在如何改造如今的农具上,专心致志的改善民生,而桓珩也全神贯注的将铁器的铸造落实。
他亦需要积蓄力量,卫国的贵族,并不比陈国的旧贵族好对付。想要施行变法,而非是被迫从公子的位子上被流放到他国,便需要万事具备。
桓珩,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而旧贵族的落魄,也意味着势必有人取而代之。这些新崛起的贵族,桓珩必须确保自己能掌控他们,而不是在若干年后成为卫国新的痼疾。
他们各自为自己的责任而忙碌,那一日的事,仿佛随着夜间的微风消散了。
诸萦没有提起过,桓珩也不曾有过冒犯之举。
他们就像两条并不交汇的河水。
但桓珩不论再忙碌,也会如同从前在边境渑城时那样,每日前来拜见诸萦,但言行举止完全合乎礼数,不曾僭越。
这样的平静一直到了棉花种子终于成功种出来,才被打破。
和诸萦在现代见过的那些棉花种子不同,游戏背包出品的棉花种子,不但生存与适应性更强,就连生长周期都不同。原本需要五六个月才能长成受棉花,但仲农种的棉花,只用了两个月。
诸萦将棉花种子给仲农的时候,还是春夏交接之际,两月过去就收获了棉花,则意味着夏季还没有过去,甚至正值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