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她都是夏日的时候去昭陵了。
娘娘去后,梁帝连曾经开满梁宫的玉楼琼勾也再不许见。
整座梁宫,只有她所住的宫殿中有她亲手种的几株玉楼琼勾,无人在意。
太原来的根茎,春日的时候播种,等了许多个日夜,在第一朵花开的时候去往昭陵。
晚来天欲雪,他们同彼此碰杯,愁思对苦悲,饮下了一杯又一杯。
酒壶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忍受过片刻的不安宁,总有安宁的时候。
“我没有机会和她一起看过雪。”
前生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云蔚山并没有下雪。而今生他们甚至连冬天都没有走到。
“也没有一起看过梅花。”
春兰、夏竹、秋菊他们都一起欣赏过,云蔚山中唯独没有梅花。
他想要让她的屋中永远都有应景的花卉,走遍了整座云蔚山,却始终都没有能够找到。
又一年,他想要早早地种一株梅花。可才到夏日,她就离开了。
伏珺却笑起来,她趴在长榻上,仰起头,吃力地望着窗外。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光,她拼命地想找到月亮。
她觉得自己似乎比晏既更幸运一些,道出了心中的秘密,“我和他一起看过,间隔着一道宫墙。”
也是这样的夜晚,月影转宫墙。她沿着凤藻宫的宫墙一直走,她是想要出去。
而他同样沿着凤藻宫的宫墙往前走,他是要和他的妻子一同进来,探望娘娘。
他们的方向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和他的妻子在那株梅花之前停下了脚步,低声谈论起这株花树。安虑公主寄托在这棵树上的情感,不会比她更少。
她就站在花树之下,捡起一朵落花,别在了自己的鬓边,很快便被冬风吹落了。
她真正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便如同她的爱恋,只能如这朵花一般,被吹落于北风之中,永绝上枝之望。
即便重新拾起来,结局也还是一样的。
她真的很庆幸那时她不明白这种情感是什么,才让她仍然能够全心地喜爱安虑公主,如敬重兄长一般敬重她的丈夫。
到如今她为她的这种情感而羞愧,亦不知道将来要如何面对终会再相逢的安虑公主。
那么明之呢,他对他和殷观若的这一段感情,又究竟作如何想
晏既不望月色,他在酒意朦胧中看见了观若的脸。
她笑着望着他,朝着他伸出手。他也同样伸出手去,只是身体晃动起来,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就像是那一个夜晚一样。
他手边尚有最后一杯已经冷透的酒,他将它饮尽了,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梅花易得,他们所仰望的也永远都是同一片月色,难求的唯有共白头。
昏暗的夜空中,终于开始渐渐有了别的色彩。
是谁的叹息声,抑或是欢悦,“三川也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