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走过去了的里长等人又折了回去,众人就都看到了脑袋已经模糊一团的猃獠尸体。
“小子,不错。”铁甲武将重重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对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就要重重打回去。”
男孩儿问“你是沈挚将军的部下吗”
铁甲武将笑说“怎么,看出来沈将军带兵追击猃獠去了,我留在这里善后。”
男孩儿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我想要参军,我要杀猃獠,给爹娘报仇,你带我去见沈挚将军好不好”
铁甲武将一愣。
里长连忙出来说话“阿溪,不许胡闹。如今猃戎来犯,战事吃紧,沈将军星夜赶来御敌,哪里有空见你。”
还有一句话里长没有说,男孩儿若参军成了军户,今后的子孙就都是军户了。在大梁,军户也就比商户好那么一点点,怎么也是比不上民户良籍的。
“可是”
男孩儿还要说话,李媪赶忙把他拉过来,不许他再说了。
铁甲武将被里长请走,继续统计着村堡里的战损。
入夜时分,带兵追击猃戎的沈挚在怀安县外的万全口将奔逃的几千猃戎兵杀掉,带回被他们掳走的人马粮银若干,至半夜里才回到怀安县城。
有些人家里团了圆,有些人再没有团圆的可能。
怀安县衙被临时用来做主将大营,县令郑嘉听说沈将军回来了,顾不得夜深,披上衣裳匆匆去找沈挚。
猃戎犯边,破张北关过万全口,势如破竹打到怀安县城下,郑县令与当地守将马文虎守城多日,到最后连力气大的妇人都拿起刀上前去与猃獠砍杀,眼看着就要城破。
怀安县城一旦被攻破,城中百姓无一幸免,猃戎还会直取安边攻至云中城下,届时,云州半数土地皆会沦陷在战火之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沈挚带着几千骑犹如神兵天降,就怀安县于水火。
那一刻,郑嘉哪怕是个文官,哪怕已经力竭,又被注入了无限的力量,拿起武器继续战斗,誓要将来犯之敌通通杀掉,将敌人的命留在怀安,用敌人的血祭奠死去的英魂。
只可惜,马文虎先他一步走了,没有看到这一切。
“沈公仪。”郑嘉推开专为沈挚备的屋子,里头军医在为沈挚治伤,沈挚的手臂、前胸、后背有大小伤口十余,触目惊心,郑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郑六礼,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怀安县令”沈挚浑不在意自己的伤,笑着同郑嘉叙旧。
“还不是托你的福,当年为了你得罪了上峰,被压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郑嘉没好气儿地说。
“那不用担心,这一次打退了猃戎,你的功劳足够你调去京城了。”沈挚道。
“我去京城干嘛,那鬼地方还不如怀安。”郑嘉找了张马扎坐下,问“你不是被去成都府任了个兵马都监么,怎么就领了天成军行军将军来怀安了”
沈挚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柔软,说“自然是我朝中有人。”
那个小小年纪就一身威严气势,让人不敢直撄其锋的美丽女子,天底下怕是只有她敢摁着皇帝下诏送出兵符。
她知道云州是他的心结,永泰十四年那一仗,他赢也是输。
他需要一场大胜。
他会将大胜送给她,成为她脚下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