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至”
外头唱礼的声音忽而打破了这满殿沉默,萧珉听见来人是谁,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愠怒。
王妡一袭绯衣走进来,瞬间就将沉闷的庆德殿衬得鲜亮几分,她进来向皇帝行了礼,受了四位宰执的礼后对王准、执子侄礼,才坐下。
“皇后怎么来了”萧珉忍着气问。
“我听闻龙门关大捷,特来共襄盛举。”王妡道。
不提还好,一提萧珉整个人都炸了,把面前的几本奏疏一股脑儿扔王妡面前,低吼道“这就是你说的盛举”
凌坤殿新提拔上来的女官骆芷卉捡起了奏疏递到王妡手中,王妡细看过后拢在自己手里,朝宰执们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萧珉脸上,无声微笑了一下,收起笑才说“圣上难道是今天才知道朝政问题繁多吗没有这一仗,难道这些问题就不会有”
“至少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萧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皇后娘娘,”蒋鲲道“您支持朝臣主战,坚持幽州死战到底,以至于战死三万多将士,国库也见了底,图的是什么呢。”
“那蒋相公的意思是,我朝对面猃戎来犯就只能投降”左槐道。
“我非此意,左相公何必故意曲解。”蒋鲲说“只是在将猃戎赶出关内后,我们明明可以派使和谈,减少伤亡,何必非要死战到底,将士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非要为旁人的穷兵黩武付出代价”
“蒋相公口中的旁人说的是谁,堂堂宰执,顶天地里一男子,有话还是直说得好。”凌坤殿女官骆芷卉对蒋鲲喊话。
蒋鲲不客气道“军国大事,岂容得你一小小女官妇人置喙。”指桑骂槐之意不要太明显。
这时王准说话了“我中央大国一直是礼仪之邦,向来讲究以理服人、以和为贵,然恶邻在侧不断侵扰,欲止干戈而不得,只能施以怀柔”
王妡听到这里发出一声轻笑,萧珉、蒋鲲都脸色微变,左槐无奈苦笑,吴慎倒是老僧入定般毫不色变。
能将花钱买太平说成怀柔,这可真是太春秋笔法了。
王准没有被自家孙女儿打断,继续说“及至先帝朝,对猃戎怀柔越来越甚。枢密院是不是该想想,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为何半点儿血性也无,在边疆苦战的将士还未退,朝廷就先退下了,他们死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死三万多人就不应该好好想想他们当中本来有很多人是不必死的”蒋鲲说。
“那我朝百姓背负沉重的苛捐杂税,他们难道就是活该辛苦一年却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就活该不仅要背负我朝生计还要背负猃獠生计”王妡提问。
蒋鲲一时词穷。
“太宗朝和睿宗朝时是什么样儿的,先帝在位时和如今又是什么样儿的,诸位不会不知道吧。”王妡的声音清清淡淡没有太多起伏,她说“长痛还是短痛,粉饰太平还是挑破脓包,诸位,恢复睿宗时的盛世光景不是靠嘴上说的,是靠行动做的。”
王妡站起来,走到御案前,与萧珉隔着御案对视片刻,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几本奏疏扔到萧珉案上,说道“惨胜也是胜,给我高兴点儿。作为胜利的一方,我对手下败将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吧。”
萧珉微愕,醍醐灌顶。
王准捋胡微笑。
左槐说道“皇后娘娘英明。”
从王妡来时就一副老僧入定模样的吴慎终于活过来了,也笑着说“皇后娘娘英明。”惹来蒋鲲隐晦地一瞥。
王妡轻声对萧珉说“不好意思,我赢了。”
萧珉被挡在御案下的双拳握紧,心有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开工啦,开工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