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进过省思室的,出来后没有一个不安分,那里除了一扇窗,什么都没有。进去第一晚,是不许让人睡觉的,但凡崔娘子闭上眼,就会有人进去将她唤醒,每隔半刻钟会有人问她,知错没有悔不悔过说是不说,统共就这三句话,反复询问。”
“崔娘子认错,却不悔过,也不肯说。熬到天亮,崔府里的人鸡鸣而起,在其他人用早食时,崔娘子是得不到一粟一粒的,也不会有人给她送水喝。即使这般,下人还会给她送去笔墨纸砚,让她默写出自己的罪行,不能修改和错一个字,等到训诫先生到来,要当面诉说自己的罪状。彼时口干舌燥,饥饿难熬,先生会以情理说服之,劝说崔娘子回头是岸。”
“这是第一日入夜后和后面的日子会更加难熬,反复淬其心,炼其骨,直到崔娘子受不住为止,吃食方面还不是最苛刻的,最难为情的是需要缓解三急。崔娘子虽然吃的不多,省思室也有意饿着她,但还会有这方面的需求,里头是不会恭桶的,所以自理方面都需要崔娘子自己”
贺兰霆拨弄扳指的手停下。
张幽仿佛耗费了不少力气,艰难地说完,“需要她自己处理,听说,到了第五日,崔娘子已经快要形若槁骸。她曾经向下人请求,提出的不是为了让人帮她求情和送些吃的喝的,而是让对方帮忙去看一眼府里的相思树,看看树上的荚果有没有在。若是有,帮她折一枝回来。”
他跟贺兰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那只釉白瓷瓶。
贺兰霆沉闷的声音示意,“接着说。”
张幽“崔娘子表示,只要树活一日,相思还在,她就还在。最后那下人也还是没能去帮她折一枝回来,当天那棵相思树就被砍了。”
贺兰霆“红豆荚果是毒物,崔家是担心她借此吞食自尽。”
贺兰霆的话显得理智又薄情。
张幽点头,认同了贺兰霆的话,却也不妨碍她胆大地说了一句,“兴许如此,但崔娘子对殿下的情意有目共睹,不是吗。”
贺兰霆掀眼冷漠地盯着他,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冷静尊威,清醒得叫人害怕,“所以呢,张幽,你三翻四次帮崔樱说话,在孤跟前提点她对孤的情意,你想做什么,还是想让孤做什么”
“臣不敢。”
张幽自知触怒了对方,依言从椅子上起来,跪倒地上,“臣只是觉得,崔娘子这样的人,为了情意做到如斯程度,实在令人钦佩。殿下要是真的不在意,又何必让魏科去查幕后指使,又何必接连几日彻夜未眠,又为何红了双眼。”
“还又为何,要听臣说了这么多有关崔娘子受罚的事。”
一道白影从空中抛落。
白玉碎片砸在了张幽的身边,溅到了他的衣裳。
外面听见声音的方守贵着急地敲门,“殿下,出什么事了”
书房内寂静得让人感到压抑窒息。
良久,贺兰霆道“你说得对。她对孤有情,孤回报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