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了半月有余,他身上的伤也七七八八好了些,归功于那醉风楼公子给的药也蛮有效果,这些日,两人一路上倒也惬意,该吃便吃该喝便喝,还能赏一赏山河风景,归功于那醉风楼公子给的盘缠也足够。
至于俩人身后那些阴魂不散穷追不舍夏朝官兵……有个厉害的人挡着,她需要操心么?
公玉鄂拖有点看不下去,她就是故意的拖着走慢一些,让白衣女子去对付夏朝人,一来,那些人这么威胁她,她不能被白欺负,自是要给那白衣女子一点颜色瞧瞧,二来,她是有意让夏王知道她行踪。
但他也看得出,她并不想被夏王逮住。每次白衣女子现身告急,她都会立刻收拾东西火速转移。也不知她这么做是为何?耍夏王玩么?
他想,她逃也就罢了,还要这般明目张胆,兜兜转转,故意给夏朝追兵一种快要赶上的错觉但很快又会把距离拉的遥远,估计夏王准会被她给气死。
又过了几日,他的伤已不碍事,她便弃了马车,买了两匹良驹,走走停停,不觉间,这日便到了乌拉雪山附近,她看着远处那雪山,骑着马儿在原地逗留了片刻。
乌拉雪山海拔甚高,半山腰及以上几乎是常年积雪,他记得她以前说过,这雪山是夏朝与晋国的划分界限,半山腰下还有军营布防,不过,多年前晋国夏朝交战,晋国失利,夏军趁胜追击,早已将此处纳为夏朝版图。
玲珑看着白雪山尖,略有些惆怅,一些不完整的片段闪过她脑海,模糊又黑暗,这座雪山,似乎有着不好的回忆,可不管回忆如何,她都没办法再逃避,必须得承受自己做过的事。
微叹一番,她继续行路,因为没有通关文牒,只能攀山越岭走险境,偷偷进入晋国边境。好在,公玉鄂拖对偷渡这事比较在行,知道不少小路捷径,只怕没文牒还能通行自如这事,对他这个即是晋国通缉犯又是夏朝通缉犯的人来说,实是家常便饭。
她也知道,踏入晋国地界后,后面便不会再有追兵。
南宫祤那人……应该也不会再追了。
此夜,就着篝火堆,公玉鄂拖与她聊了许多的事,比如他的故事,他以前的国度奴桑,他说,在上一任汗王绮里遏渠掌权时,奴桑强大到无人敢冒犯,而他那时只是一个想得到父亲认可却丝毫不起眼的世子,可他父亲却因少正修鱼母亲的缘故,只对少正修鱼青睐有加,所以他从小到大可以不顾一切的与少正修鱼作对,直到他意外杀了一个部落蕃王的小儿子,父亲为了和解,便把他绑了押送到那藩王面前任那人处置,他不服这处置半路逃了,开始四处逃亡生涯。
玲珑听得出,他提到父亲这两字是多么自嘲耻笑,他叫了多年的父亲不是父亲,而他真正的父亲压根就不知他的存在,他一直渴望得到的东西,到头来都是笑话。
他非常讨厌甚至怨恨少正修鱼,因为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他要的,甚至夺走了所有可以属于他的东西,而他呢,无论在哪里,都是逃亡都是通缉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谁能不恨谁能不妒忌。
一开始她不太明白他执着于要将纪思尔带走的原因,如今也算是明了,南庭王对他妹妹,责任大于感情,对纪思尔这个儿子,亦没有太多的关心疼爱。尤其上次纪思尔被黑衣女子所劫,令他对纪思尔在夏王宫的日子极度不放心,这才冒险一试想将纪思尔带出王宫。
在他说出逃亡几字后,玲珑眉色微敛,说道:“纪思尔是你外甥,你同情他怜惜他,可你冒险劫纪思尔,有没有想过,他若真的这样一走了之,以后过的也将会是逃亡的日子?”
“我知道。”公玉鄂拖反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他长大,夏朝南庭不需要他维持联系了,弃之如敝屣,而南庭有了新世子也容不下他,他若知道他母亲在南庭的遭遇,知道自己的处境,会怎么去看待自己父亲,是视父亲为仇敌,还是待父亲如陌生人。你可知道,世上有些珍贵的东西,错过了便不会再有了,再如何费尽心思,也弥补不了。”
玲珑紧锁眉头,再次道:“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南庭王怎会对自己亲儿子不管不顾,他们毕竟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