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之上有一朵绽开洵灿的结霜雪花,传闻当霜花缩成泪珠,便是毒发身亡时。
让人意外的是,这朵美艳绝伦的霜花,并未凝缩,瞬间如泡影湮灭。
只留下水珠凝滴。
柳无依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解了?
场上人,除了解忧,无一不惊。
柳无依忽想到什么,看向解忧,原来她并没有真的放弃他,没有想要他死!
他一下释然,敛好衣物,快步走过去,站在解忧另一边。
唐问雁撇见他脸上挂着事后重生般的欣喜如意之色,忍不住啧一下:“你这小子,倒是深藏不露。”
柳无依收住嗔笑,微敛致意。
“程大侠,这霜花泪是剧毒之物,想来这制作的原料必是千载难寻价格不菲,今日倒是白白浪费了。不过,这小公子只是想试试天下毒物,并非有意与您作对,您可不要见怪。”解忧再一次出口。
程不识被怼得几乎想要吐血。
柳无依掩嘴轻笑,这霜花泪怎么来的,他可是参与了整个过程,这价钱,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一方面以帽纱女子出面,半价出手寒蝶幼虫,另一方面又以关玲珑的身份,在众人眼底损程不识威望,霜花泪轻易被破,只怕以后,程不识不会再使用霜花泪。
她这事做的,不仅钱财到手,霜花泪也将变得一文不值,对她来说,好似没有半点折损。
程不识被如此戏耍,仍不知其中内情,柳无依笑过后,忽觉得有点可悲可怜。
这位姑娘算计起人来,可以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地步,她早知来代渠一定会碰上南宫颢与程不识,即便今日没有这出,她也一定会想法子激怒程不识出手伤他。
而他,只是她需要用的棋子而已。
程不识哼嗤,不得不拉回自己的面子,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是有点本事,但我手中的毒,可不止霜花泪,日后得空,我再与他切磋切磋!”
这一场闹剧已过,大家再无多言。
唐问雁打开话题:“唐家岭原先只是一个小小的匪寨,我父辈祖辈也不耻这勾当,但被逼无奈,做事只求寨子中的人有口饭吃,有衣服穿,尽管烧杀抢掠,但我们掠的是不义之财,杀的是贪官污吏不仁不义之人,自问心安理得,但是夏朝那帮子人才是真的肆意残忍,多年来占我河山,把控朝政,代渠王室几如傀儡,任人糟践,今日在此,希望二位摒过往嫌隙,齐心协力,助我驱逐外人,还代渠一个清明!”
“唐大当家但有吩咐,在下必在所不辞。”南宫颢先声夺人。
右下男子也道:“景兄家大业大,可供后勤衣食,我也能再联系不少旧部,唐家岭亦能聚集汉源群雄,眼下要紧之事,便是联手攻下九襄城,先打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继续招兵买马,扩大声势,让各路豪杰应声而起,光窝在唐家岭这个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迟早会被瓮中捉鳖,唐大当家需得早做决断。”
对面那人如此不顾有外人在,说出筹谋大事,这让南宫颢心里很是担忧。
南宫颢时不时瞄着解忧,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只见她在听完这些后,脸上露出笑意。
右下男子亦是察觉:“姑娘,你笑什么?”
“觉得好笑便笑。”解忧应答。
“有什么好笑?”
“耿将军的计划,周密详尽,我很是佩服,”解忧拉长了声音:“但有一处不足。”
“什么不足?”右下男子下意识问,忽又一懵,失声惊道:“你知道我是谁?”
解忧没理会他的疑题,背后负手,一身凌然:“九襄城与唐家岭毗邻,既是汉源郡郡城,也是汉源各路物资的要道,唐家岭在汉源可只手遮天,区区攻下一个九襄城,并无什么难度。难的是,攻占之后,如何守住,如何继续招兵买马,又如何让豪杰愿意追随,毕竟,耿域将军上次叛乱,大业未成,就是因为起势后,各路豪杰冷眼旁观,这么大的教训,耿将军忘了?而你们此次起势,号令是驱逐外人,收复政权,在我看出来,师出无名啊。”
“可笑。”耿域嗤声:“收复代渠政权,堂堂正正的,怎么不是师出有名?”
“耿将军虽姓耿,但始终只是耿家宗室人,上次还用清君侧以逐外氏之名公然谋反,你是反贼这点毋庸置疑。”解忧漫不经心的笑颜一起:“如今,一个反贼,加一群土匪,说要收复王室政权,传出去,岂非更可笑。”
耿域恼羞成怒,拍案道:“反贼?反贼个屁,耿僵庸庸碌碌毫无担当,他身边那群老贼,全是夏朝的走狗,我以清君侧之名,顺应天命,起的是正义之师。”
“无论你们怎么冠冕堂皇,在正统耿氏眼中,你们就是一群乱贼,真要打起来,还不是你们自己人相互厮杀,夏王巴不得你们内讧,坐收渔利。”解忧沉声道:“耿氏称你们为逆贼,而你们,竟然还妄想替耿氏收复政权,可笑啊,真是可笑。”
南宫颢看着前面那谈辞如云能言善辩的女子,她对代渠时势,比他更看得透彻,忽然明白,自己的四弟为什么会宠她,还把她留在身边,若身边有一个如此善谋的智囊,怎能不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