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她哪里配做‘窦娥冤’,她就一个字;‘贱’!”说着,她的目光再次至上到下又至下由上在她身上打量着。又说:
“再看她一身的贱骨头,哭神经,哪点像老子?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陈慧霞偷偷抱去她外婆家放着的!”
贾中华白眼过去。他说她满嘴的胡说八道跑火车。
吕玉仙眼珠一转。吕玉仙:
“不是该?!”强辩也是需要耗费气力的。她说了一阵子话,感觉胃口里有一个叫响饥饿的声音。于是,她再一次抬起饭碗来。刚送到嘴边却又忽然搁下。她将筷子一丢,就顺着桌子滚到里侧。还好平日里饭桌是紧挨板壁放置,这样,筷子才没有再次落地。
贾杰婞知道母亲气恼,忙要她吃饭。又说,刚掏出来的咸菜,可能会有胃口。
吕玉仙:“不想吃了,一碗饭还没下肚,就给这个小贱人气的。”她对贾杰婞的语气明显有所缓和。贾中华心想调试一下气氛。贾中华:
“她是你的影子,骂她还不是等于在骂你自己。”
一眼“孟”式眼法瞥去。但贾中华似乎今天不生气,他眼含讽刺意味的笑意。贾中华:
“不是还能是什么?!”
吕玉仙再次“瞅”去一眼。她说:
“是你的影子,像你!”又补充一句:
“是你跟陈慧霞的影子!”
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反复提及陈慧霞,这多少令贾中华感觉难堪。他脸上本来还饱含着笑意的神色忽然就跨落下来。仿佛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就涌出一片铅黑的乌云。太阳强烈地映照在乌云上,似乎想穿透出来,但却忽暗忽明地挣扎在没有冒出的边沿。似乎他也意识到自己极其不协调的脸谱。他努力调控着,但沉沉的乌云还是令他觉得凝重。如此一来,阳光再次神速隐退,又扯出一道闪电。他黑脸回击:
“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的影子!”
吕玉仙知道,贾中华从来就没有抓住她的什么真凭实据。当着女儿的面这样回击她,她多少有些恼怒。她暗沉着眼睛,就像刚刚浮出水面的鳄鱼。吕玉仙:
“哪个野男人?你今天倒是给老子将话说清楚了!”
贾中华用她的方式回击她:“你狗吃馒头——心有数!”
再一眼“孟”氏眼法过去。吕玉仙:
“有个球的数,老子懒得跟你说!”
跟妻子斗嘴很是无聊,贾中华忽然有这个意识。贾杰敏一直站在板壁处怀抱着洋娃娃,那形态似乎就像被老师罚站一样。所不同的已经不再流泪,却仍然泪眼朦胧。
贾中华放下空碗。语气也放得温和起来:
“还不快进去睡觉?”
她“哦……!”了一声,刚想转身,却听吕玉仙又恶着嗓子吼:
“那个肮脏的洋娃娃你还要抱进去干啥?没有耳朵听不见吗!”
贾杰婞:“她都是抱着它睡呢!”
贾杰婞的回话像在为贾杰敏求情,又像是揭发。吕玉仙眼珠儿一转瞥眼过去。吕玉仙:
“可是她自己没有嘴,要你回答?”打量桌子上还摆放的饭碗。她说:
“你还收拾不得去洗?”
贾杰婞忙伸手拾缀。贾中华抬起手臂打量了他那块老上海表一眼再次强调时间不早了。吕玉仙刚想发火忽然又吩咐贾杰婞洗漱去睡觉,让贾杰敏清洗,她不用上学。
贾杰婞放下洗碗盆去拿洗脸盆。贾杰敏只得将洋娃娃放在木凳上走了过去。
贾中华:“她还小,怕洗不干净?”
吕玉仙黑着脸子:“洗不干净可是老子不会监督?”说着话,她抱起烟筒,点着了火。吸了一口,又告诉洗碗程序;先使用碱水洗,后再漂洗,要两次清水,然后再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