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一屋檐下,同对方交心容易,要对方的性命,更容易!
“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他的手腕,”童不韦转过身来面对童正,显然是知晓童正心里在想什么的,“他轻易不出手,只出手了一次,便不用再出手了。你母亲与外祖死了,你……我也永远养不熟了,不用再担心你我真正交心了。我……他也不用再派人盯着了。因为你会在我身边永远替他盯着我,做他的耳目,他不想我死时,便不出声,他想我死时,只要给出那个答案就行。你自会替他解决了我!”
“好手腕!”童不韦拍了拍手,赞叹的语气不似作假,眼神却是冰凉中带着几分不甘的绝望,“他不必出手,却想要我生就让我生,想要我死便让我死。只是从我这里经过了一次,便让我被折磨了这么多年。论催动人的心魔,调动人之欲望,使人互相攻讦,折磨人的手腕,他当真是我生平仅见之可怕!”
听童不韦提到‘心魔’两个字,童正想到昨夜一众乡绅们嬉笑着抓了一把‘虚空’,倒处问鬼在哪里的话。
看来,这‘鬼神’之事,还是神棍起家的童不韦悟性更高些。‘心魔’,可不就是鬼么?
想到自己同童不韦始终亲近又提防的情形,哪怕至此交心了,也知晓那位大人的可怕了,却……依旧没有旁得选择。
好阴狠的手腕!这般阴森……明明该是阴谋吧,却为何于他们而言,成了无解的阳谋?如母亲一般,没得选择了呢?
明明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敢面对所有可能引出的结局,即便输光了所有,也不惧的,可这凭空突然多出来的一块石头与多出来的一个结局……又是自哪里来的呢?且这多出来的结局还正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我等本以为自己无情至斯本该是无所畏惧的,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被自己的一番谋划生生的造出了一条软肋,一个‘心魔’,”童不韦喉口动了动,将不甘与绝望暂且咽入腹中之后,说道,“又被自己造出的‘心魔’生生折磨了这么多年。”
“我……本该是没有弱点的啊!”童不韦伸出手指抹去了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溢出的两滴眼泪,继续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些年,我被自己亲手造出的石头堵住咽喉时,便愈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块石头……大抵是要一直堵着了。童正看着童不韦,伸手覆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如鼓声震颤的心跳声,真是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啊!童不韦……已是他所见的这群乡绅之中手腕最为高妙之人了,布衣出身,却在当地闯出了一番名堂,算得个人物,可在那只如山的五指山下,却被压的动弹不得。
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可曾有过对手?若是有……究竟什么样的对手能难倒这样的人物?
自己……当真好似坐于井底的青蛙一般在抬头仰望……童正正神思恍惚的想着,管事“蹬蹬蹬”跑进来禀报道:“刘老汉夫妇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