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行当的行家,便是一不留心中了招,那清醒的也远比旁人要快。再看这统共打过两回交道的长生教信众,自是得出了这群人不是真傻子,就是装傻子的结论。
“若是个装的,怕是至少要比寻常人更聪明些的那等人了。”入殓婆子叹了口气,说道,“不过,看他们人又已经死了,估摸着还是个傻子,毕竟没有哪个做局的会死在自己的局里的。”
“不错!没有哪个做局的会死在自己局里的。”长安府尹缓缓开口,重复了一遍入殓婆子的话,说道,“若是故意寻死的,怕是有后招。若是有后招,那这群发疯的信众怕是真聪明的;若不是故意寻死的,而是没有料到被人设计寻了死,管他之前知不知道那些事,都是个真的傻子。”
“老婆子也是这么想的。”入殓婆子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眼那托盘中的百两黄金,神情沮丧,“若是老婆子比他们聪明,这钱自是敢收的,可眼下出了这等事,被大人们戳破了,老婆子也不敢胡乱收这银钱了。”
“我等做这等玄玄乎乎行当的最忌走在路上胡乱捡钱这等事了,因为有一种说法是能用这种法子买到那贪便宜之人的命呢!”入殓婆子说道,面上那演出来的对死者的敬意直至此时才多了几分真切之感。
林斐同长安府尹沉默了下来,低头再次看向躺在床榻上的‘梁衍’,沉默了半晌之后,林斐忽道:“这长生教的圣子圣女为什么都是被毁了脸的?”
“那什么饲养神鸟的说辞或许有些魔怔信众会信,可一开始设计了这套说辞之人必然不是因为‘信’这等事,”林斐说道,“那设计这套说辞之人为何要在长生教的教义中设计这一套毁脸的教义?”
长安府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了个划拉的动作:“难道那设计这规矩之人自己那脸没法见人?”
所以,究竟是什么人那张脸是没法见人的?
露娘攥着衣角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看着眼前这两个红袍大员开口说出的种种话语,更是害怕。
他们并不曾问她什么话,作为一个活着的人证,原本以为的百般问询竟一句都未被问过。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那被刨根问底的局中过客——入殓婆,面前这两个红袍竟恍若她如此重要的一个人证根本不存在一般,什么都没问。
这合理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露娘此时就处在那最不合常理的中心之处,仿若不存在一般被对面两个聪明至那般境地的红袍大员直接忽视了。
心中惶惶,一阵后怕。低头看向躺在那里人事不知,身体受了极刑的郭家二郎,露娘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虽不曾似郭家二郎那般受了苦楚,可心里的煎熬与害怕便不曾断过。
正惶惶害怕着,忽听那位大理寺少卿突地开口说道:“迷途巷那里几个暗娼也被毁了脸,是巧合吗?”
“看来要走一趟迷途巷看看情况了。”一旁那位长安府尹说道,“也不知这群被毁了脸的暗娼里头有没有那没被毁脸的混于其中。”
露娘心头一慌,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她的脸没有被毁,好得很!若此时她在迷途巷那里,怕是将要面对的就是面前这两人的诘问了。
好在,眼下迷途巷那个露娘是被毁了脸的,不会被揭穿……念头才转至此,露娘心中忽地一阵大骇,一股幽幽的寒气自脚下生出,刹那间涌遍全身。
今日,她才同那个被毁了脸的女人换了身份,两个露娘,自此互换,没有快一日,也没有慢一日。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