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般配合的不像话的女孩子,却不知为何让黄汤一直无法放下心来。
是太乖了吗?不,若是换个雀儿,太乖于他而言反而更放心。可面前的王小花不同,她不管是乖还是不乖,好似都无法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忽地想起那些养着猛禽猛兽的富贵闲人们,那自小养到大的猛禽猛兽明明表现的同人亲近的很,甚至还会主动靠近你来蹭蹭你,可被蹭之人还是如木头一般杵在那里,心是提至半空中的,人是僵的,额头是冷汗涔涔的。
其实想明白了这些,他已然清楚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放下心来的真正原因了。哪怕女孩子的表现再如何叫他挑不出差错,他依旧害怕。因为那顶厉害的神兵利刃他驾驭不住。
“露娘表现的再狡猾我都不怕,你表现的再乖觉我都担忧。”黄汤叹了口气,抬头对上女孩子坦然的表情,理智告诉他莫要做什么拿捏女孩子,将女孩子当雀儿养的打算,可看到这么大个珍宝不捡,他又实在是难受的很。
赌徒的手,可比寻常人的手痒的多了。
“老大夫可以去寻人打听一番是不是如此,”王小花说道,“便是我原先想拿老大夫的好处,眼下发现将军插手了,作为手下也该及时收手的。”说到这里,女孩子面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黄汤不满的是她没去领慈幼堂的银钱,其实她对此亦是无奈的。不过两人所想的那领钱的时机是不同的,黄汤想让她此时就去领了,好名正言顺的借慈幼堂这个局套住她,而她原本想的是将计就计,等事发之后再去衙门击鼓鸣冤,从衙门手里拿钱。
不过眼下,不止黄汤的想法成不了,她自己的也成不了了。
看着自己这些时日除了吃喝拉撒之外,都认真的埋头于这食谱之上,王小花笑了笑,自嘲道:“果然,那不是你的,来路不明的银钱是不能胡乱领的。”
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算无遗策,世人所能见到的也只有自己目之所及之内的事,算得再准也只看得到自己看到的事。她同那温小娘子确实不笨,也几乎将这些身处局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看明白了。可她们自己又如何能保证自己的一举一动不在那比她们更聪明之人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露娘她们这事叫我明白了即便是出了笼子的鸟,你也不能全然保证自己是当真飞出笼子,跳出天地了,还是只是跳出了一只小笼子,却又进了另外一只更大的,你此时还未全然看得懂的大笼子之内。”王小花看了眼面前稀里糊涂的黄汤水,看着他颤抖的手,忽道,“露娘此时大抵已然开始后悔了。我不想走露娘的老路,所以慈幼堂的那笔银钱我不敢胡乱拿了。”
“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又哪里来的去世姑母?”王小花说着,看了眼黄汤,忽地开口说道,“所以,原本想的去衙门前敲鸣冤鼓的心思也歇了。”
这话一出,黄汤脸色顿变,可与那顿变的脸色不同的却是那颗悬着的,无法放下的心却在女孩子出口的那一刻突然落了地。
看着面前笑容平和的女孩子,黄汤动了动唇:“这般……就对了!你既是真的比我聪明同厉害,又怎么可能被我算计到?早看明白了,想好了将计就计的法子。”他道,“我能算计露娘是因为我与她本就差别不大罢了。”
王小花看着面前的黄汤,点头说道:“老大夫这话也提醒了我,我知晓老大夫这个赌徒胆子是极大的,所以也知晓老大夫你不会真的惧怕将军,原本是想顺水推舟的借着老大夫搬走压在头顶的将军这座大山的。”女孩子说到这里,看着脸色变的复杂起来的黄汤,笑了,“所以先时那般配合确实有我的私心,老大夫只消设身处地的想上一想,就能明白,我定是更希望压在头顶的是你而不是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