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珍轻轻抿了一下唇,似笑非笑“会同意的。”
毕竟当生死和家族存亡成了唯一的选择,崔家太夫人就不可能再分出心思去管崔鄞州这点破事。
果不其然,崔太夫人还未因这事动怒就接到了宫中圣旨,至于圣旨中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裴漪珍猜测这里恐怕是有六皇子裴砚的手笔。
想到裴砚她不由想到前世死后,枝枝可还好,她是否见过天地高山,见过世间门所有的美好。
前世她曾经在乎的,用命也要护下的人,是否快乐。
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和崔鄞州这样幸运,被上天眷顾重来一回的。
裴漪珍心里放着事,等到夜里她不由失眠,辗转反侧。
“珍儿。”
“怎么了”崔鄞州吻了吻她雪白的后颈。
裴漪珍索性从床榻上坐起身,黑暗中她一双眼眸微闪“前世。”
“我走后。”
“枝枝可好,漪怜可好。”
“我母亲可好。”
崔鄞州不敢去看裴漪珍的眼睛,他目光像松林深处藏着的湖畔清幽深邃。
“你走那日。”
“我依着对你的承诺送林惊枝出去,那夜在各方的努力下,沈氏的人带着她离开燕北去了月氏。”
“后来我听说她在月氏有孕了,但那时并不知是谁的孩子。”
“是裴砚的对吗”裴漪珍往崔鄞州怀里缩了缩,声音笃定问。
“嗯。”
崔鄞州轻轻点了一下头继续道“枝枝她离开燕北五年后,她以月氏折姝公主的身份重新嫁给了裴砚,珍儿你的枝枝,她见过了天地高远,也见过了河流山川的辽阔,她再回到燕北是以一颗自由自在的心回来的。”
裴漪珍眸光湿润,当初她会不计一切让她离开,就是不想林惊枝步入她和崔鄞州的老路,幸好她做到了。
“那漪怜呢”
崔鄞州道“漪怜由太后娘娘赐婚后嫁给了二皇子,后来她同二皇子去了封地,二皇子虽然书读得不好,但能带兵打仗,听说也是极为宠爱二姑娘的。”
除了漪怜还有她的母亲周氏。
裴漪珍一个个问完后,她伸手紧紧搂住崔鄞州的手臂,嗓音艰涩“崔鄞州。”
“你呢。”
“在我死后,你过得好吗”
屋里长久的沉默。
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停了,窗外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崔鄞州声音闷闷道“我过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
“一个人太苦了,我曾无数次想过要去寻你,可每次走到你的墓前,看着你碑前放着的那些东西,我又犹豫了。”
“枝枝每年会给你折来月氏开得最繁盛一枝桃花,漪怜这是漠北的黄沙,乌倚江的水,山巅抽出的青芽。”
“我若走了,她们不远千里送你的东西由谁交给你。”
“野草茂盛,我得日日帮你清理。”
“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疯了一般地想你。”
“所以珍儿,世间门那些与你相关的人,唯有我一人过得不好。”
裴漪珍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门她后悔了。
“我”
“漪珍,不要自责。”崔鄞州指尖轻轻落在她娇软的唇瓣上。
下一刻,他起身点亮黄花梨木桌上的灯烛,俯下身,指腹捏住她的下颌微微往上抬了抬“朝前看。”
“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曾是我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的。”
“就像那日夜里,你醉酒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