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萌大脑还没有转过来,但她知道他不该和自己说话。
如果不想受到伤害,如果不想像她一样被针对,就不要跟她说话。
她没有任何情绪地回他“别跟我说话。”
殷宽愣了下,而后紧抿住唇。
他把书扔给四眼,坐正,低着头没再讲话,也没看高萌是怎么起来又坐下的。
所有人都觉得殷宽是在好心帮四眼捡书。
只有殷宽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去捡书的。
他攥着笔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啪”的一声,笔管裂了。
锋利的断裂尖扎进他的掌心,将他的手刺破。
可殷宽觉得,这种痛,不及她的万分之一难受。
后半节课,高萌一直盯着英语课本,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沾湿书页。
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高萌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连往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这一脚落地,她又掉入了另一个万丈深渊。
她的前路好像就是一个又一个陷阱,而她不知道陷阱里是能淹死她的水,还是能烧死她的火,抑或,能捅死她的刀子。
殷宽知道她在哭。
可他无法做任何。
这天放学时,四眼对急着去网吧打游戏的杨裘等人说“我憋不住了,先去趟厕所上大号,裘哥你们先去,给我占个位子”
说完他就跑去了厕所。
殷宽拎起书包离开教室,但他并没离开学校,而是跟着四眼去了厕所。
放学后的厕所根本没人,大家都着急出学校。
这条走廊都很安静。
殷宽在进厕所时,顺手从旁边拿了个桶接水。
随后,他将桶里的水从隔间上方倒进四眼在的隔间,撒手,任由桶掉进去。
隔间里正蹲坑的四眼登时被浇成落汤鸡,他正尖叫着,一个桶又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四眼气急败坏地骂爹喊娘。
殷宽不出声,干完事就走。
他走到楼梯口时,刚好看到高萌正背对他往楼上走。
楼上是楼顶。
她去楼顶干嘛
殷宽心头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急忙一步跨三个台阶跟了上去。
在高萌要推开通往楼顶那扇门的前一刻,殷宽伸手抓住了她。
“你要干嘛”他眉头紧锁,语气冷硬。
高萌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
殷宽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似乎只要他一撒手,她就会在他面前跳楼。
“你”她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嗫嚅“你松开”
殷宽没有松手,他垂眼盯着她,发现她脸上的那道血痕开始凝固结痂了。
“高萌。”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声音很低,也很沉,他的语气莫名地让高萌很难受。
高萌听到他的低唤,人稍微从绝望的混沌中挣扎了出来。
殷宽实在不想再看她被人欺负。
他说“你走吧,离开这儿,让你家长帮你转学,走吧。”
高萌哭着问“为什么是我走呢是我的错吗”
殷宽回她“不是,你没错。”
“那为什么针对我”她啜泣着低喃“我也不想变成这副丑样子,我也不想的。”
他低敛着眸子,注视着她,在心里反驳,你不丑,你很可爱。
真正丑陋的是那些人。
“没有为什么,”他说“施暴者在实施暴力的时候,只是想满足他们自己欺负别人才会产生的快感,他们的乐趣就是让别人痛苦。”
高萌还在掉着眼泪往回缩手,殷宽不敢松。
“别管我,”她哭着说“也别理我,你不要跟我讲话,我不想不想连累你。”
“松手,求你了”
殷宽问“松手让你推开这扇门,眼睁睁看着你从我眼前跳下去吗”
他攥得更紧,低声说“你试试,只要你能挣开,我就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