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蓉摇了下头,似叹了声“是太后娘娘心里挂着我的事,我我父兄的尸骨,葬在西渝与扶桑的边线交界附近,队伍路过,我想浅浅祭奠一下。”
宁芙一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方才发问时她并未多想,可现在却觉得实在冒昧。
“抱歉蓉姐姐,我不知道”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宁蓉宽宏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看着一方天际,幽幽言道,“只是曾经大醴与扶桑两国相竞,不共戴天,可时过境迁,现在两国却成了共抗雍岐的亲密友国,不过世事无常罢了。”
宁芙知晓,她的心绪一定远没有出声口吻这般轻松。
她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晓勤王与世子当年是中了扶桑人的诡谲圈套,这才亡命异土,为国壮烈牺牲。
化敌为友,虽为政治上的寻常手段,可亡者终究不能复活,
这个问题有些深重,好似是无解的,宁芙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可这时,宁蓉忽的紧紧凝着她,突然问了一个莫名问题。
“你,你还记得我兄长嘛。”
宁芙迟疑,不明这个问题究竟有何重要,竟引得她这般迫切。
她如实开口,“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平日与世子相交甚浅,宫宴上见过几面,算为点头之交。”
相交甚浅
宁蓉心头被扯得撕痛,为兄长不忿不值
那时,全京城上上下下,几乎人人都认定五公主与谢家长子情投意合,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恐怕私下早已约定终生。
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谎言。
兄长煎熬苦等,生怕公主为难,如何也不敢擅自表明心意。
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想得都还是她。
当年,从前线传回的盒箧遗物里,一只印着菡萏花纹的玉镯,在黑金佩剑与锃亮盔铠之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宁蓉记得的,在兄长出征前两人同赴一场宫宴,那晚,五公主欢欢喜喜与众人炫耀自己新得的簪。
她说
谢钧哥哥送我的,我最喜欢菡萏花样的簪了,极衬我的名字。
最喜欢菡萏花样。
兄长便怀复杂心情,将这话牢牢记在心上,而后怀着爱慕心意,同样送上一礼。
只是这礼太沉重,竟是随遗物一同远归。
也注定,到不了他想赠之人的手中。
“蓉姐姐,你怎么了,似乎脸色不太好。”
宁芙在旁出声,唤回宁蓉飘远的思绪。
她回神,清冷地笑笑“是啊只是浅交,芙儿现在大概都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了吧。”
宁芙却当即摇头否认“当然没有,宁雲哥哥少年英雄,我自是记忆深刻的。”
闻言,宁蓉强撑的笑容一滞,半响,才像终于回神般低喃了声。
“他能听到,该多好。”
这句话声量太轻,宁芙没有听清,想问,对方却欠身离开了。
宁芙一头雾水,总觉宁蓉最后的笑容好像暖了暖,却又像始终冰寒。
宁芙到达西渝都城郸城当日,崔易的第二封紧急密信,终于历经千里,安妥传进了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