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没有野心,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求。
他只是个喜欢画画和设计小房子小衣服的、脾气很温和的年轻人,被推搡着走上这条路不停不回头,灌进来的恶意只有入口没有出路。
没有出路,穆瑜又从不求诸人,于是日日夜夜,消磨己身。
“骂吃多了,会吃不下饭的。”老前辈半开玩笑,似是提醒似是劝慰,“连饭都吃不下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才二十出头的穆影帝还很乖,见附近没有话筒和摄像机,就温顺回答:“我资助了一个网吧里的电竞战队,还有几个年轻人,还签了遗体捐赠书。”
老前辈愣了愣:“什么”
“一些一些能让我觉得,活着有一点用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尚且年轻的双金影帝垂着视线,一只手放在膝上,不自觉地透出些在无休止的精密训练后、几乎已经不会暴露人前的腼腆期待。
“最多可以捐给十一个人,很厉害。”
他提起这件事,眼睛亮起来,第一次有了符合年纪的活气:“我想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所以我会好好吃饭的。”
所以,穆瑜至少可以肯定。
即使是在平行世界、即使不牵扯任何人,自己也不会主动去造成一场飞机坠落事故。
一个原因是他真的很期待遗体捐赠,另一个原因,是他也不可能舍得去弄坏那么好的一片枫树林。
这也是他曾在十九岁那年期待睡在枫树林里,后来又改了主意的原因。
长眠这件事挺不错,但枫树林是无辜的。
枫树林里还会有很多动物,有松鼠,有喜鹊,还有野猪。
小野猪也是无辜的。
一念及远。
穆瑜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思维发散、漫无目的追忆过往的情况,回过神时还在节目组的别墅里。
他被照顾得很好,盖着暖和的被子,披着厚实的外套,手边就是能拿到的温水和药片,床上还有一团红毛小狼崽。
小狼崽今天累坏了,一不小心就睡得打起了小胡噜。
穆瑜给他轻轻盖上被子,把灯光调暗,去阳台上和雪团打了远程视频。
穆雪团同学正在参加花滑队的封闭集训,正在飞快成熟进步的少年组大哥日益冷峻,个头和力量都一天一蹿,十几只小狐獴漫天乱飞鬼哭狼嚎。
附近有人不方便说话,隔着视频画面,沉稳冷冽的穆雪团小朋友给他打手势:要、好好、睡觉、不要、落枕。
雪团随他,两个人对吃饭的态度都是简洁明了的三个字:就硬塞。
能吃得下去饿不死就没问题,同时记住不能从地上乱捡东西吃。
穆瑜在花滑队主要被监督睡觉,不好好睡觉就要被小朋友捏脸。
现在连好好吃饭也要被监督了。
从记事起就自律性极强、从不需要人耳提面命三令五申,穆瑜还没被人这样监督过,感觉既新鲜又有点奇异从没有过的那种奇异。
往他怀里拱的、软软的小雪团。
和用滚烫的爪子按着他胸口的小狼崽。
穆瑜用手语比划“小人点头”,跟雪团保证自己一定好好睡觉绝不落枕,又跟雪团小朋友交流了自己新学会的“进食的乐趣和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