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情,你无需回应。]
七岁的白果最不喜的就是上山。
他也不是现在才不喜欢,而是从小就烦。
别看他才七岁还没过生日,但他从三岁起,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山上。
他从没上过幼儿园,别的小朋友可能会因为上幼儿园要离开妈妈了哭哭啼啼,但别的小朋友哭一阵就好了,因为幼儿园里有滑滑梯。
而他,每一回上山的时候,哭到撕心裂肺,要哭好多天,毕竟云浮山上可没有滑滑梯。
第一年上山的时候是这样,第二年还是这样,到了第三年,小小的白果已经知道哭是没有用的,所以他便不哭了。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练剑练剑,练剑还不是什么难事儿,小孩都喜欢动,难的是学习各种科仪,背诵各种经书,还要练字画符。
他像是一个小型号的陀螺,一旦转起来,就休想停下去。
他的世界没有太多的玩乐,至少小时候,就是上小学前没有。
是的,快七岁的白果终于要上小学了,他再也不用像小时候,一年上一回山,一回得上三百天。
即将上小学的白果只用寒暑假上山,今年才将过完年,家里为了他能适应山下的生活,给他报了个学前预备班。
预备班里都是他同龄人,其实也不算同龄,他比他们班同学可能要大半岁。
知道半岁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别人还是一颗奶牙都没有长的小宝宝,而他至少有两颗牙齿可以咬人了。
所以白果真不是清高,他已经快七岁了,他同学有的六岁的生日都没过,那些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只会聊奥特曼,写个一二三歪歪扭扭,让写自己名字不是哭,就是画点点,一笑还露个大豁牙。
白果也缺牙,毕竟人类幼崽的换牙期还挺漫长,但他不笑,谁也别想看他的豁牙。他更不会哭,他同班同学学的东西,他三岁就会了。
白果头回知道,跟同龄人在一起居然很浪费时间。
他度过了人生最清闲的几个月,好不容易熬到预备班放暑假,终于又被送上了云浮山。
白果的师父是云浮观的观主,一个胡子发白的小老头,比他爹的年纪可大多了。
说起来白果也可以拜他爹为师的,但他是他爹最小的儿子,他爹的辈分又着实太高,他要是真成了他爹的徒弟,那他将会拥有很多白胡子老头做师侄。
听他爹说,那些白胡子老头实在是不想多个小奶娃当师叔,就一齐劝了劝他爹,意思是让他向下兼容兼容。
后来没办法,他就成了他师父的徒弟,他师父虽然没有他爹的辈分高,但也很高了,仅次于他爹,于是白果打小就拥有很多跟他爹那般年纪的师侄。
他打小没有什么玩伴,都是跟在几个师侄的后面满山乱窜,偶尔也会跟着师父接待香客。
彼时的云浮观里游客并不多,那会儿还都叫香客,来的要么是诚心求拜,要么就是有道家信仰。
可能是一堆老男人里,他这个小嫩娃太显眼,来的香客都喜欢揉他的脸,说他白白嫩嫩,像个小福娃,摸一摸他,揉一揉他,就能得到福气。
长大后的盛景回想自己的小时候,那会儿要是有短视频这东西的话,可能他打小就已经红过了。
小时候的白果可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他只知道他不喜被人揉脸,但小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七岁这一年的白果鬼主意多了很多,他偷藏了点劣质的黑色香灰,放到了自己每天都得擦的香香里。
如此一来,他一抹自己做的“易容膏”,就变成了一个小黑娃,一呲牙,显得牙可白了。
兴许是在山下被那些同龄的小孩烦的久了,这一次将上山的时间,白果是开心的。
可他只开心了两天,山还是那个山,师侄还是那些师侄,唯独变的是功课,因为前几个月的空闲,变得更多了。
娃生凄惨又无聊。
白果有时候会想,全世界都找不到他这么无聊的小孩。
直到那天,山底下来了辆宾利,停在了云浮观隔壁的季家门外。
彼时白果正无聊地蹲在云浮观门口的台阶下看蚂蚁搬家,黑色的宾利打开车门,从车里跳下来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
紧跟着是季奶奶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