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将从前被劝诫按捺之事,一件、一件、一件都做了。
杀到金銮殿那天,飞霜剑的剑刃已经开始发软。他将这锋锐无匹的一代名剑耗用至此,大约很快就再也出不了鞘了。
谢无寄心里一点痛快也没有。
他想亲手抹杀了谢璩,却不想对方先一步拔刀自尽,甚至没等到他踏进那赫赫有名的大皇子府正殿。
谢无寄冷冷站在正殿外。
许久后,将他优雅雍容的尸首屠戮得失去了人样。
直到内侍颤巍着声音,喊“殿下。”
他才身浴着血,低头收剑。
他虐杀皇兄的名头传出去,谢璨也开始恐惧,最后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狱中,与贵妃的尸首同化为焦炭。
大火熊熊,烧断了他早就不想踏上的后路。
谢无寄殚精竭虑,将元苏苏保到了登基之后。
“保重元小姐”这个起首,在他的密信里含着斟酌写了成千上万次,最后却还是没能实现最关键的一次。
这个杀了元苏苏的人谁也想不到以至于,连他也百密一疏。
他昏睡时还是常会看见自己满手都是元苏苏的血的样子。
她抓着帘幔,手指上沾着血。
临死前,她想写字。
可是毒发得太快太重,她连一个字也没有写下。
她连字都没有写下。
谢无寄做了很久的噩梦,梦见她怎么恨自己,梦见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将刀捅向他身上,他倒在地上满身是血,想抬手触碰她是不是真实的,却始终触碰不到。
元苏苏总是消散成一片白尘。
后来等他有一日醒来,面前的却突然成了真实的元苏苏。
她也带着前生的记忆,记得他的名字因何而来,想要利用他夺权,直言不讳地表明他是她的所有物,让他乖乖听话,还摸他的脸。
她对他知道的,比他敢想象的要多得多。
谢无寄不会再让自己渴求的一切溜走。
谢璩、谢璨、沈容川,一个都不能留。
谢无寄想到沈容川那张被元苏苏盛赞过的脸,还有他日后的种种举止,轻轻将种种带着杀意的设想都慢慢压下去,垂眼下去。
门扇阴影将眉眼遮映下,说“我送贵人。”
京都,正南街。
守卫列队,密密麻麻地打开城门,守在道路两侧,跪地恭候。
清早时分,四下静谧得肃然。
这座城门一向是不开的,严密紧闭,拱卫京都的正南方。
如今却大门洞开,禁卫恭候。
等了许久,地面终于传来隆隆的马蹄疾奔声,成群结队,声势如雷,令人心头跟着胆寒地震颤。
终于有纯黑骏马的四蹄踏着地面的浮灰大步飞奔而来。
那马比寻常的名马都更高大、更健壮、更威猛,四蹄大得如铁砣一般,马目漆黑静谧,骨骼宽壮,肌肉紧实,毛色顺滑胜墨。
它和它的主人太突出,以至于身后跟着的几百锦袍禁卫,都成了毫不抢眼的陪衬。
守卫之首行礼,请尊驾下马,这纵马者却像丝毫不把他放进眼里,驭着马径直往前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