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头见她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地讲了他今天的所见。说,晌午跟着郎君来到崔家商议法会的事,王舅母的身边有个女娘,名叫王贞风,和郎君差不多的年纪,也出自王家大族,是舅母的本家侄女。听说从前定过亲,因还没过门,夫家人便病死了,她心灰意冷,就此未再议婚,留在家中助力母亲主持中馈,这回就被舅母叫来帮忙做事了。
“不但这样,那女娘的父亲,听说还是郎君父亲的部下,从前跟着郎君父亲阵亡在了北边。果然是大族女,忠良后,难怪我第一眼就觉那女娘大方又能干,郎君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有她在,再好不过了。”
絮雨呆了一呆。想了下,问“那么你家郎君那边住的地方,想必也要这位女娘帮王舅母去布置了”
“想必是。”
“你送去的那顶帐子,也是用不到了”
青头点头“我给郎君看了,他说睡不惯。”
“你有没说是我叫你买的”
青头再点头“自然说了”
“明天你就去,把帐子拿回来”絮雨毫不犹豫,立刻吩咐。
青头眨巴了下眼“郎君叫我收起,我就带回来了。”
絮雨再也忍不住了,心头一阵无名火起,道“再好不过了。给我拿去烧了”
青头一愣“这么好的帐子,为何烧掉”
絮雨道“我的钱买的,你管这么多作甚叫你烧你就烧”
青头抵死不从“不行不行你的钱也不行好好的帐子拿去烧,要叫裴公知道,我腿要打断小郎君你若实在不想要,就先存我那里,我收好它,保管不叫小郎君你看见惹你烦”
絮雨被这小厮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拂手将人打发走,独自一人又坐了片刻,忽然,外面仿佛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人正在走动,不慎踩在小石子上发出的声音。
她走到门后,一把打开门,将正偷偷离去的杨在恩吓了一大跳,慌忙回来告罪,说方才知道她外出归来,所以过来看是否有事吩咐,见絮雨也不作声,只盯着自己,擦了擦汗,讪讪地退了出去。
絮雨冷眼看着杨在恩讪讪退出,关门,慢慢坐回到灯前,再次发起了怔。
杨在恩亲自连夜悄然出永宁宅,又出坊门,骑马赶往皇宫。
他自偏门入内,来到紫云宫,见到赵中芳,禀道“这几日裴郎君都不曾回来过。昨天傍晚,公主去衙署找过他,二人在外面的河岸边说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也就分开了。今晚公主外面回来,听小厮说裴郎君被叫去了崔府,见了什么王姓的女娘,还不要公主吩咐小厮买的那一顶帐子,很生气,命小厮将帐子拿去烧了,但随后,又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奴婢斗胆说一句,公主看去颇为伤心。奴婢心里很是不安,所以连夜入宫告知阿爷,好叫阿爷心里有个数。”
赵中芳听罢,叫他回去,自己在小阁内思忖着。
他那小公主的心里,应当已经有人了。然而偏偏那人,又是圣人放心不下的。
一边是圣人的命令,一边是他心疼的小公主,该如何才好,这老伴当一时也是无计,愁眉不展,此时,宫漏响过二更三点。
已是不早,该催促皇帝就寝了。
赵中芳暂压下满腹的心事,忙开门而出,却见絮雨立在门外,也不知她是何时跟着入了宫的,只见她看了过来,轻声地道“赵伴当,都是我阿耶,是不是是阿耶不许裴郎君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