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了片刻。
再次开口。
“不过,我不是反面例子。”他强调道,“我只是”
忽然,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只是什么他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只是希望在宇宙的某个地方,会有这样的存在为他担忧,为他过不好生日而难过,没有无所谓地将他抛弃在一个荒茫的垃圾星球。
郁诃身边没有任何人。
哪怕鼓起勇气,就连一只猫都会离开。
他睁开眼,沉默地盯着蛋糕上的蜡烛,不知道想了什么,终于站起来将蜡烛吹灭了。
许了什么愿望
或许就连那个时候的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一种几乎要将他心脏撕裂成两半的强烈渴望。
希冀离开他身边的所有存在都回来。
至于怎么才能做到
他认为,或许就连宇宙都无法实现这样贪心的愿望,所以根本不需要在脑海里具象化。
这没有任何意义。
一天很快结束。
在吃完蛋糕后,郁诃洗漱完,爬上了床,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这是他睡觉的习惯。
把头完全蒙在黑暗里,呼吸受阻,却能更快地陷入梦的国度。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他错过了窗户上出现的影子。
一只骨瘦嶙峋的猫轻轻跳上了窗沿。
黑暗中,猩红的眼眸静静盯着入睡的郁诃,又看向桌面上垂落的蛋糕包装丝带。
不知想了什么。
半晌过去,猫的身影消失了。
那是一个人类青年的影子,桀骜的眉眼,冷冽的侧颜优越十足。
他这样的存在,视线本不该停留在任何人类身上。
但不仅如此,他甚至陷入了一阵乖顺的沉思,似乎在认真考虑着什么。
“骑士”他低声道。
在他低垂眼眸的视线里,自己的影子翻滚着黑暗的雾气,里面若有若无地传来了汇聚的怨恨惨叫,那是被禁锢在表世界的人类。
感受到翻涌的极度情绪,他禁不住厌恶地皱起了眉,啧了一声。
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任何知情的人都恐惧他,希望他能够消失,认为他作为审判的存在极度残忍、恐怖且不可亵渎,根本不可能赋予他任何人类有关的意义。
他只是随手帮忙而已,不是任何人的骑士。
因此,邪神血脉提出的结论是荒诞不经的,这只是他诞生后附带的职责副作用。
但是
为了郁诃,他在今天换回了黑猫身体,认真地去了解了生日的规则。
在这一天,过生日的人许下的所有愿望都应该被实现,所以哪怕是他的底线,都应该立刻在郁诃那双渴望的眼眸里被摒弃。
应该吗
他想到了对方在黑暗里,被烛光覆盖了一半的侧脸,脸颊上投下的睫毛阴影。
再帮一下忙吧。
他看了郁诃一眼,冷静地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也必须是最后一次。
教团已经不会再找上门,他也有了新的身体,应该停止再换回那具黑猫的躯壳,尽管这或许对另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他应该立刻去做别的事,比如搞清楚为什么表世界会出现如此多的垃圾,而不是留在这里密切观察邪神血脉。
他对照顾别人没兴趣。
而且邪神一定在观测这一切,他的插手,会使得他在对方的眼底暴露无遗,他不会再而地做这种令人厌烦的蠢事,这不是他诞生后应该做的事。
他是表世界的保护装置,在规则遭到破坏后,理应迅速解决一切,随后重新回归冷酷无情的惩罚筛选机器。
他给了自己很多理由。
全都无可挑剔。
他自以为说服,最终看了郁诃一眼,在黑暗里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他却在后续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食言,只是因为他无数次屈服于对方在那一夜,所说的关于骑士的一个小小愿望。
这远不是最后的终点。
而是他真正和郁诃产生交集、开启一段故事的。
从此,他不再是一团幻影,而是作为秦犹妄存在于世,有了自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