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拍戏的。
凉亭里那一壶茶,人人都喝得几分心不在焉。
可以正大光明地盯着看,也可以毫无想法地掠过视线。
不是古代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是不知道哪儿找的廉价小演员。
曼妙身姿包裹的层层叠叠的轻纱软绸是租借的脏戏服,点缀的珠翠耳环是不值钱的塑料首饰,就连笛子和手握的团扇也是一次性的道具。
可漂亮得像真的一样。
女孩子有张皎洁又楚楚动人的面孔,捻起的花瓣和她的肌肤一样柔软鲜活,裙摆生动摇曳,唇上的胭脂,发间的珠钗都带着阳光的光芒。
她拎着裙角,蹦蹦跳跳跑到导演身边“王博士,我刚才那条可以过吗还是换到下面水边比较好”
嗓音如新叶,清嫩好听。
后来她站到了凉亭的水畔。
周聿白那个位置正好侧身对她,看不见她的姿势全貌。
只是抬眼就看见张三那张熏心的面孔。
不用想,也不是没见过张三就喜欢这款,主动凑上来的或者合适的价钱,不出两天就会带去哪家酒店的床上。
只是这个女孩子说话不太机灵。
这个年龄和行业的女孩子,大多数说话都俏皮机敏,可她说话不够取巧,也不够迂回,木桩子似的听不懂人话。
张三明显是有点火气,再加上赵晟在旁帮腔。
周聿白也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不确定是惋惜这张清澈的面容还是成全她闪躲的话语。
周聿白起身要走。
其余人也只能把茶杯撇下,跟着一道离开了园子。
后来赵晟和周聿白一道回了市区。
赵晟低头看着手机,摇头笑道“张三这渣,心里还惦记着白天那小演员呢,问我要人家的联系方式。”
他们一圈人在屋里打了一晚上的牌,人早走了。
这事也不难办。
只要问一声管家就知道的事情。
打个电话的事儿,既然张三看上了眼,赵晟也没打算拦他。
只是周聿白掀了掀黑睫。
唇角有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聿白,怎么了你有话直说。”
“你什么时候给张三做起拉皮条的生意来了人家女孩要是愿意,早凑上来倒茶捶背,要是不愿意,出事是算在张三头上还是算在你赵家头上他听说你家新封顶的那个楼盘,那个跳楼的员工好不容易才劝下来,对家派的新闻记者还在虎视端端盯着,你倒好,亲自给老爷子送新闻。”
赵晟脸色有些讪讪的,挠挠头“我也没想这么多”
“张三身上烂事一堆,你少成全他。”周聿白垂眼,不以为然,“别糟蹋人。”
“行行行,我就当不知道呗。”
过了半晌,赵晟回味了半天,又凑上来“聿白,你对那姑娘挺好啊又帮她解围又帮她挡枪,我可从来没见你对别的女的那样,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周聿白轻笑了声。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他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别拽她出来。
那种样子,本该就是诗情画意中冰肌玉骨的窈窕佳人,别被蛇鼠玷污了。
过了几日。
周聿白住在酒店的套房,无意间瞥见房间的花瓶里插着的鲜花,娇嫩花瓣幽然绽放。
他心念一动。
突然回想起那日她坐在水边,低头冲着自己的倒影嫣然一笑,低头把飘落在发间花瓣拂进水里。
这一幕被他无意捕捉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毫不褪色地记在了心里。
周聿白下意识地扯下一片花瓣。
在指尖搓揉了几下,嗅到微甜微涩的汁液气息。
后来时隔数月,记忆渐淡。
他送杨韵诗回学校一场应酬过后,还要单独对着一张面孔继续虚伪的应付,却又不得不按捺着耐心跟人温声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