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一代的荣光,是最强的六眼,从诞生之日,她就一直都知道。
正如知晓此刻心脏急促的鼓动,全是由自己捶打无形屏障时的愚笨挣扎害的。她甚至想要用力按住胸膛,这样她的思绪便不会荡得更远了。她的话语好像在指尖颤栗着,难以诉说,是什么作祟
但她还是想说
“这就是我的哥哥。”
记录1998年6月3日,东京都,五条宅
计划失败了。意料之中的失败。
从最初开始,这就是痴人说梦。每个人都应当在第一秒就意识到这个事实,可所有人都沉浸到了这个瞬间才迟钝地醒来。
既定的事实被摆上台面。期盼了数百年才降临的五条家这一代的荣光,已然成长为了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神之子,即便他仍是稚童。
那个只是为了作为转嫁针对六眼的袭击而存在的、叫做怜的孩子,早就不像六眼了,无论是外貌还是咒力,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无能。
影子彻底失去了作用。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无用的存在,如果不是担忧着年幼的六眼遭遇诅咒师的刺杀,根本都不必设置诱饵这一存在。
五条怜听说过是从谁的窃窃私语听到的,她忘记了。
听到他们说,上一代的六眼不足一岁便因诅咒师的袭击身亡,那孩子的名字甚至无法写在族谱中,所有人都恐惧着这桩死亡将会成为五条家的诅咒。
只要能够守护这一代的六眼,无论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啊啊,原来是这样。
想起了记忆中无数次狰狞袭来的面孔,想到了环绕在自己身边的死亡,以及只有在五条家的范围之外,才能称呼家主大人为“父亲”的这一事实。
她就是众人定义中的“牺牲”之一,她只为了转移六眼可能遭遇的刺杀而诞生。不必有多余的情绪,为了他去死也没有关系。
在五条家这一代的孩子中,她不是最年长,也不是最年幼的。她应当有兄弟,也应当有姐妹,但在他们看来,她是污秽的影子,不可能被视作手足。
只有在五条悟的眼中,她会是一个妹妹,她也只会认为他是兄长而已。
在那一天,她彻底接受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曾想到这份意义也有消失的一天。
“从此之后,你就做回五条怜吧。”
注视着她的眼睛,家主大人对她说,这是他第一次看着自己,却不是父亲的目光。在他的眼中,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女儿。
他的这句话也是命令吗,还是对她的指引她不知道。
她也想过,如果五条悟并非六眼,她大概都不必诞生于世,眼下的迷茫感也无须存在。她将腐烂于子宫的囚笼,与突发恶疾的母亲一起去死。
想象无用,事实是六眼诞生了,于是她也必须存在于是被家主命令着从暴毙身亡的母亲的腹中剖出,践踏着死亡出生,成为谁都厌恶的最污秽的生命。
从今天起,她可以成为她自己了。
不再是六眼的影子,不再需要剪短头发,不再需要模仿他的样子,不再
从此以后,该怎么做呢
她思索着,仿佛坠入空洞。周遭所能窥见的、所能听见的,全都变得像是虚妄的叫嚣,一切都好不真实。
唯一真切的是,名为五条怜的、应当属于她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天起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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