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简静要骂她,已经做好准备挨骂。
简静这个人不能接受丁点批评。她家里实在是太娇惯她,弄得她从小就这副德行。
但简静低着头,尖利的指甲抓了抓棉质裙面,“我晓得。”
车内沉默了几秒钟。
陈畹回了几条微信的功夫,就听见简静说,“他爱生气就生气吧,反正我们也不需要多好的关系,最好一辈子就这样。
陈畹问了句,哪样啊
简静高高地昂起头,扬唇道,远了就近一点,近了就远一点。永远塑料,永远不踩真心实意那根红线。
陈畹摸了摸鼻子,就知道说了也白说,简静不会听。最关键的,她还觉得自己的逻辑很自洽。坤叔先送了陈畹回家,再把简静送回九章别墅。
简静恍恍惚惚的,直到下车,坤叔给她拿行李箱才想起来,她拉开棕色的暗纹老花旅行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扁盒,差点忘了,这是送你的,坤叔。
坤叔怔了怔,太太给我的
嗯。一条羊绒围巾,没什么的,你收下吧。坤叔坦然地接受了。他帮简静把箱子推到门口,开了门才离开。
整栋屋子都黑漆漆的,没有人在,简静连续坐了十一个小时的飞机,也很累了,她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换了拖鞋上楼,一路摁开灯,都不见周晋辰的人影。
可能还在办公室加班吧,简静想,她走之前,他就挺忙的。
她回了卧室,隔了整扇的玻璃推门,没看见露台上的周晋辰,指间亮着一点红星,澎湃的黑暗深处,微弱的月光洒下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投
伏在地上,影子的边缘,被不规则地拉扯出老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简静进了浴室洗澡,洗完后吹干头发,穿了条丝质睡裙出来。她关掉明光锃亮的水晶吊灯,将床头那盏铜鎏金台灯拧开。
房间里登时暗下来,再一转头时,简静被玻璃门外忽然出现的身影吓一跳。她下意识地抚住胸口,仔细一分辨,似乎是周晋辰靠在窗台边。简静往外走了几步,便更确定了,就是他。
她推开门,摁开墙壁上的开关,宽阔的玻璃花房内亮起地灯。
简静穿得单薄,周晋辰见她走过来,下意识地带拢了窗子,不让风吹进来。她在周晋辰面前站定,残留在室内的冷空气,让简静打了个寒颤。简静的呼吸很轻,你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
她抬头看他,怎么不进去坐着
简静对上周晋辰低头看住她的、浓黑的眼眸,心惊得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紧张地想逃跑。
待不住,总想抽烟,就出来到窗台上看。周晋辰的声音压过来,有种骇人的低沉性感。
简静往窗外望一眼,大晚上的,你在这儿看什么看我太太什么时候回来,看我有没有这个命等到。
简静这才听出他是在生闷气。她解释说,上飞机前,我本来想和你说的,但是周晋辰打断她,没关系,反正你又不爱我,这是我应得的。简静愣了几秒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竟也开始不讲理了。
无法想象,她那一位推崇理性主义,师承当代著名心理学家和哲学家,在学术界很有一番建树的丈夫,变得油盐不进。
简静眸光微动,想要再动嘴说些什么,但周晋辰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凝视片刻,眼前翻折出一段黑衬衫的袖口。周晋辰左手的虎口,堪堪卡在她的下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