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凤姐儿这才将信合上,递给鸳鸯重新放好。
从贾敏的信上,凤姐儿看出了,比贾母更多的东西。
很显然,姑太太之所以来这封信,定然是贾家有人得罪了对方,而且恐怕还让姑太太气得不轻。
只这话,却不适合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凤姐儿心头转动便想要打个马虎眼。却见贾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当下心下一惊,再也不敢糊弄。
“老太太,这事儿”凤姐儿面露难色,她心中几番权衡,到底还是决定依靠贾母,当下下定决心说道“看姑姑这话,恐怕是咱们家有人一时行错就差,这才惹得姑姑恼怒。”
凤姐儿口中说着,手指伸出了个二,贾母本就心中有谱,既然凤姐儿这样也不为难她,冷哼了一声。
“也罢了,你到底也是个做小辈的,我就算一时多说也是为难你,你一起去吧。叫人到水陆码头那仔细的留意,见到了历时回我,从今儿就开始去等着。”
按照贾敏信上所言,她们来到京城还需要些时日,可贾母却已然等不及,因而命令凤姐儿现在就派人前往。
凤姐儿听了这话,知道贾母这是放过自己,当下的心头一松。她连忙又说出,自己给贾敏归来准备了哪些东西,让贾母重新欢快起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荣禧堂,家去安排人手。
等凤姐儿出去,贾母也不说话,只盯着不远处的自鸣钟。此时空气一片宁静,竟有些让人喘不上气儿来。
贾母不说话,鸳鸯也不敢再动,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纤长的睫毛此时已经被打湿了几团,她却不敢伸手拂去。
终于贾母慢悠悠地叹息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可你不该瞒着我。”
此言一出,鸳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以头抢地,有些倔强的说道“老太太这一般疼我,便是几位哥儿都比不上,是奴婢让老太太失望了。”
贾母听到鸳鸯的声音哽咽,低头看着对方匍匐在地的身形,她长叹一声,伸手将鸳鸯拉了起来。
那鸳鸯没有按照贾母的想法起身,反而一把抱住贾母的腿,呜咽起来“老太太为了咱们荣国府,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奴婢每每都看在眼中。
如今林姑爷眼瞅着越走越高,又怎能让人坏了老太太的大事。奴婢知道,如今这事儿是奴婢的不是,可是奴婢不悔。”
鸳鸯素来是个烈性的,她和袭人有一点相同,便是一旦认主,只满心满眼为对方考虑。
也是因她这番话,说得贾母也是眼眶一热,她拍拍鸳鸯的肩膀说道“想不到,这老爷走后,又多了个能知我心意的。罢了罢了,这一次就算了,你去告诉赵姨娘,让她消停点儿。”
听了这话,鸳鸯知道,今儿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她乖巧的点点头,起身擦了擦脸上,又瞧贾母那湿了一块儿的裙子,但忙从里间取出替换的与贾母穿上。
“这回可别哭了,也就是我,若是换个人,就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没得晦气。”贾母口中说着,眼神却极柔和。
鸳鸯脸上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
“老太太慈悲,这次是奴婢僭越。当初因为那件憾事,老太太您一直多有自责,二太太不知就里奴婢便想着让二太太忙着,等时日长了,二太太自然能够知道老太太的一片苦心。”
此话说得句句都是在为贾母考虑,贾母笑嗔“你个猴儿,竟是比凤姐儿还会说话了。”
不过鸳鸯这次虽说是自己作主张,但贾母并非是生气此事,王夫人行事不周密,自然应当敲打。
鸳鸯私自行事,引得赵姨娘兴风作浪,自然也该敲打。
至于为何现在不一并处理赵姨娘,自然是因为,她的确需要敲打敲打王夫人。
良久之后,贾母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地叹息道“希望敏儿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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