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渐渐息声,裴泽也终于从一众老夫人那里脱了身,回到自家祖母身边,乖乖倚在她怀里,安安静静听了两刻钟,终于渐渐坐不住了。
这方丈既已得了方丈位,又是个世人眼里的得道高僧,自然年事已高,哪怕声音依旧中气十足、颇有韵律,也耐不住内容枯燥,裴泽现下已经被陆先生那样风趣的读书人俘去了心神,哪里耐烦听这个
如果出来玩要一直听老和尚念经,还不如在家里呢
心里有了想法,小动作就多了起来,扒在裴夫人身上往后看,却是没找到明棠,禁不住一呆,又下意识往两边看,这下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明棠,立刻眼前一亮。
他也知道现下是正式的场合,却不好随便出声的,就只站在裴夫人身侧对着明棠招手,见明棠留意到他了,张开口却不出声,指望着婶娘能从口型里判断出来他讲了什么。
裴泽动作小心,拿出了上课时趁着陆先生出门小声跟同桌说话时的仔细劲儿,奈何人整个倚在裴夫人身上,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她去。
裴夫人也知道他这是年纪小有些坐不住了,侧身吩咐身后侍女一句。
侍女便弯腰,牵着他无声走到明棠身侧,裴泽笑得一派阳光灿烂,倚在明棠身侧,用手在明棠掌心写道“阿泽,出去。”
等写完了,还抬头对明棠眨眼睛,想确认自己的意思有没有传达出去。
明棠却是故意使坏,明知道裴泽现在肯定记不住这是什么字,还是慢吞吞在裴泽手心写了个“等”字。
忍着手心的痒意看了半晌,裴泽竭力在心里将这些笔划一个个组在一起,只知道她写了半天才写完,却是丝毫没有头绪,甚至连明棠到底写了几个字都想不出来,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识字,苦恼得不得了。
裴家位次本就靠前,明尚书如今位列尚书位,明夫人也身居前列,这一番动作完完整整落在后面的人眼中,因他们全程都没什么动静,那专心听讲经的倒不觉厌烦,本就不专心的却是顺势就放开了心神,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
有人只在感慨定国公府果真是名门,这位小世子年纪虽小,虽也还是耐不住性子,要与长辈做些小动作。单单没当场闹起来就已经比寻常人家的孩童懂事许多了,可见平日里长辈教养的也是严格。
貌似心无旁骛的吴夫人看看明棠,再想想坐在自己身后的女儿,却是颇有些不自在。
按理来说,吴家与明家素无来往,奈何女儿嫁了那姓陈的。若明棠和离后出了家或是远远嫁了也还好说,总归遇不上。偏得了门那样好的亲事,这样的场合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
如今明棠显眼,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她便忍不住多心会有人看见明棠便想起了自家女儿,又在背地里说些闲话。
想到此,恰那方丈暂时歇了口,知客僧人命人给众位夫人小姐们换了茶水,又说了些俏皮话,见气氛宽松了许多,她便扭身低声道“今天浴佛节,难得的好日子,我知道你往日不喜栖霞寺,但如今都已经在栖霞寺山门里了,待这里散了,往观音那里拜一拜吧。”
“行,都听母亲的。”以往每次母亲提这个话题,吴大小姐都要摆摆脸色的,如今却是难得没有与母亲扭着来,而是分外的顺从。
她也觉得与明棠同处一室有些不舒服,却有别的事能让她压下这种不快无他,前日楚王得了圣上的赞,那主意却是陈文耀为他出的,自然要记上一功。
现下的局势,连她这样向来对朝政不关心的人都能如数家珍,自然也存着那从龙的想头。她虽不知丈夫何时投靠了楚王,但也知道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