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长大了,即便嬴祇比他高,嬴祇的衣服也很难完整地彻底地将他头从到脚藏起来。
于是他侧着身,微微蜷缩起来。
让那柔软的衣物将他全部覆盖住。
轻轻地缓缓地深深地呼吸。
身体里说不出的细细碎碎的疼。
不知道究竟是哪里。
并不很严重,只是一刻不停折磨着他。
许久,才意识到那细碎的痛意,是身体里有什么在挣扎,祈求。
他的身体好像是一条河流,河底沉着无数个曳月,他们都在对他说。
在说
已经九十五天了,可以了吗
让我去见他,我真的很想他;
说
为什么要回来走吧,现在就走,别让我前功尽弃。
我不想见他,我已经不爱他了;
说
我只有他。
可是我,我只有他;
他按着痉挛的胃,咬紧牙关。
人都说伤心,但痛的实际上是胃。
痉挛,抽动着五脏六腑。
他安静地,徒劳地抓着嬴祇的衣服。
我很疼。
嬴祇,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是真的好疼啊。
他一直都很怕疼。
眼泪无声打湿了脸。
他放弃去希海,因为意识到无论到哪里他都是一个人。
即便他有了朋友。
但,他的两个朋友已经有彼此了。
希音待他很好,可是希音已经有长离了。
那两个人才是一个世界的。
他进不去,也不想过去。
他有的只有嬴祇。
即便是一点点的嬴祇。
也足够驱散海上漫长寒雾一样的人世。
寒渡比玉皇山更寂寞。
寒渡没有嬴祇。
他缓缓地轻轻地呼吸,平复着要将他撕扯的挣扎。
不该嬴祇争吵的,不该那么冷漠。
明明那么久没见了。
那个被他冰冷直视的人只是温柔地望着他。
错觉好像下一瞬就会说。
我想你了。
但那个人到底没有说。
蜷缩在衣服里的少年,像一只孤独的幼兽,不住地发颤。
咬紧牙关,冷汗却溢出。
别去。
已经努力了那么久,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等春天来了,一切就好了。
他知道的,总有一天嬴祇会离开他。
他只是嬴祇的万分之一,嬴祇却是他的全部,这样下去是错误的。
对他和对嬴祇都不好。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
没有谁是谁的全部。
他永远也无法得到嬴祇的爱,无法拥有嬴祇。
嬴祇是对的,他是错的。
他知道他应该自救。
应该离开,应该不爱。
他是真的想不爱嬴祇,他是真的,想要放过嬴祇。
想要救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