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笔画眼睛的上下眼皮合拢、无声地眨了一下,伽勒也跟着眨了眨他急得泛红的蓝眼睛。
简笔画眼睛于是靠近过来。
只见它平移着滑动到天花板与墙壁的交界线处,轻而易举地从一个平面来到了垂直于它的另一个平面,并改变了运动的方向。最终它降落到伽勒身边,眼睛的外圈线条往内挤压了一下,那给人感觉就仿佛二维的生物想要穿过三维平面。
当伽勒再眨一次眼睛的时候,发现墙上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豆豆眼,并且多了个黑溜溜的、圆点形状的鼻子,以及与鼻子相连的吐着舌头的嘴巴。此时此刻,墙上的图案离远看,已经能看出小狗的雏形了,这小狗滑到伽勒身后,欢快地做出了舔手的动作。
“乖宝”
伽勒用气音说道,同时尽量调整姿势,让绑着自己的命运之书锁链触碰到构成小狗的线条。当三维空间的物体与二维平面上的图案相遇时,束缚着伽勒上半身的力道猛地一松
变化只有一瞬间。
但一瞬间也足够了。
卫生间信号很不好,和加菲尔德高中的老师聊到一半的时候,厄里亚走到了房子的正门外让自己能听得更清楚一点,这位老师讲话语速其实并不快,但带着点黑人口音,给厄里亚本就不熟练的英文听力雪上加霜。
不过他就算没听懂,也能想象出老师打电话来的目的,无非是让家长知道自己的倒霉孩子都干了什么好事,然后尽快按照学校规定整改,要是整改不了就赶紧滚蛋,不要带歪那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梦想走出自杀贫民窟的正直小树苗。
厄里亚还能说什么呢
好好好,是是是,老师说得都对,我一定配合学校工作,好好教育孩子。
充满一种你明明没做错什么却仿佛做错了很多事的卑微。
真他妈造孽。
幸好学校不知道伽勒逃学时继承了黑手党,还去炸了大都会的高架桥。
杰弗逊皮尔斯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人,中途意识到厄里亚英语水平一般,就问他是不是个外国人,得到肯定答案后反过来安慰厄里亚说,单亲爸爸在异国他乡带着个叛逆期的小孩的确很辛苦。
“伽勒愿意回家是件好事,”他说,“我见过很多在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因为和父母之间的矛盾选择离家出走,又由于种种原因再也没能回到家庭。但他们当中很多人并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到最后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给自己和周围人带来了危险与伤痛不过目前来看伽勒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厄里亚沉声附和“是这样的,皮尔斯先生。”
伽勒的情况比那糟糕多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学校教师感到很欣慰,认为有了家人的帮助和支持,伽勒这个学生身上的问题肯定有希望向好的方向发展。他让厄里亚在家多和孩子相处一段时间,等到下星期一再带着伽勒去学校见他,到时两人面对面讨论一下如何处理本学期缺课的情况。
厄里亚答应下来,做了保证。
等他挂掉电话之后立刻转身回到关押着伽勒的卫生间。
然而这会浴缸里哪还有人在
只有命运之书变换成的绳子孤零零地散落在瓷砖上,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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