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娘诡异地沉默了。
“公子”她用那种柔婉的音色,又说了这两个字。
时晏说“在呢。等下我看到亮闪闪的了,是不是你的银手镯啊”
那一片亮闪闪在十来米远的地方,跑到了却很失望,原来只是一小摊积水,被月亮照着,才显出了点银光。
时晏能隐约察觉出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常,可眼下帮姑娘找银镯子才是要紧事,夜深人静,他耐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困倦道,“还没找到哎。”
那纤弱垂柳般的女子,此刻急不可耐地走来走去,但她即使走路也是小碎步,像是飘的一样,弱柳扶风,脸上带了一抹哀怨。
天色黝黑,女子“飘”过来,素指纤纤,勾上了时晏侧裳垂下来的丝绦,随着素带飘飘曳曳,像是游鱼咬上了荷叶根。
时晏迟钝地转身,“你”
他这才看到。
月光泠泠下,竟照得女子容貌更动人三分,恍若西子捧心,双眉微蹙眸含泪烟。
唯独那唇色潋滟,仿佛上了胭脂,红得像血。
时晏说“姑娘,你嘴唇颜色好红啊。”
女子微微弯唇,“是吗,公子”
时晏“嗯。”
顿了一顿,由衷感慨道“好像猪肝。是生病了吗”
女子“”
女子“公子,你先别说话了。”
时晏不是很理解,但决定顺从,“好的。”
两人又在树林里转了片刻,时辰已经太晚了,时晏作出告别,女子依依不舍“公子,你真的就要走了吗”
时晏说,“对,今天已经太晚了。我明天再来帮你找银镯子吧”
闻言,女子弯唇一笑,秀发飞舞,摇曳出万千风情,幽怨而绝美,用那双美眸,就这样凄静地目送时晏的离去。
好似恨不得化作一缕清风,就这样和他一起走了。
女子倏然用仿佛唱戏曲儿的幽幽音色,噙泪唤道“公子,您真的不再陪陪妾身吗”
哭腔隐隐,“妾身一个人在这里,好怕”
听到这样痛绝的哀呼,恐怕即使同为女子,都会心生恻隐,更何况是时晏这样正值中二时期的少年,一旦热血上头,就得答应了。
可他退后一步,微微摇了摇头,“不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时晏心头就忽然涌上了股不安。
那悲切的声音戛然而至,只剩下了风声和小动物爬动声,时晏被这风吹得清醒了,转身向着花楼走。
细细簌簌声由远及近,像是换衣服的声音,又像是牙齿咀嚼声。
时晏背后一麻,后脖颈沁出了冷汗,回头看。
那站在女子原地的,已经变成了个脱去人皮的怪物。
鲜红色的筋膜和肌肉尽数袒露在外,还能看到几根略粗的跳动的血管,有人的体型,但没有皮,眼眶空荡荡的,偏瘦,弯腰时背上肌肉奇怪虬结在一起,像一条条弯曲的蚯蚓。
它在往嘴里塞人皮。
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的,妙龄女子的皮。
雪白雪白,还能看到两颊打的腮红,那么一大块,就这样吞进了肚里,简直像滑进去的。
时晏身体僵直,顷刻凉得说不出话。
他突然想到了这段时间恶补过的,有关邪煞的知识,天地万物,鸿蒙众生,什么牛鬼蛇神,皆可成煞。
人死成鬼,鬼从肉体脱胎而出,没有身体媒介,只是一团气,或者该说是半幻半灭的灵体。
可鬼煞不同。
鬼煞可吸取煞气长出血肉,只要穿上人皮,就与常人无异。
时晏瞳孔缩细。
这是鬼煞
时晏第二天发了烧。
醒来睁眼,就对上明亮的天花板,床旁站着楚问尘和苏嫣嫣。
苏嫣嫣稀奇地喊“你这么虚刚来花楼就生病,昨夜偷偷私会姑娘了”
时晏“你才私会姑娘了,我是见鬼了。”
“见鬼了”苏嫣嫣嘻嘻地笑,“怕不是见的艳鬼哦。”
某种程度上,似乎也没错。
但时晏并不想深入讨论这个话题,沧桑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坐起身,抓了抓翘了几根呆毛的头发,一副神游天外模样,两颊病态泛红,神情呆呆的。
“好像真的是鬼。”时晏听到自己游魂一样说出这话,吐息很低。